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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龙衔花的寓意和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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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慧剑难斩情丝(第3页)

“那是我认识姐夫的地方,好久没回去看看了。”

“这——那好吧,我让他们备车随行。”

“不,就我们两个。”

“好吧,你等着,这初春夜里天还是挺冷的,我去给你取件斗篷来。”

“那地方在哪?”

“往西,你只管往西就是了。”

“你行吗,要不我背你几步?”

“不用!我自己走。”

眼前到了当年惜花翻的那座矮墙。似乎一切都是一样的,但有两点不同。一是墙头上现在开满了小花,那是初春才开的报不上名字的紫色小花,不香,但是挺漂亮。二是,现在谁也不用翻墙了,因为墙上有人新安了一扇紫竹制的门。兆凌三两步走到那堵矮墙前面,他的耳边又想起了当年惜花对他说的,要带他回家的话。惜花对他说过很多这样类似的话。他还曾向凌弟承诺过,说今后姐夫要让这世上再也没有“思过宫”

,兆凌当时不相信,但是心里也莫名的感动。如今他再想起惜花的这句话,心里泛起的只有酸楚。他俯下身子,轻轻抚摸这些娇嫩的花朵,姐夫的音容笑貌,曾经和姐姐还有鸳儿相处的那些点点滴滴,像开闸的河水,霎时涌上他的心头来。

兆凌穿了一身深黑色的龙袍,浑身只有腰带上绣了一条金龙,本来文儿不让他穿这一件,因为黑色在腾龙是不吉利的色彩,只有在大臣的国葬上,皇室才穿这样的衣服。可是换来换去,只有这一件可以穿得上,因为别的龙袍都是刚回龙都的时候制衣局为他量身定做的,穿在身上,太过宽大。

他缓缓走到那扇门前,用手扶住那扇竹门,忽然,他看见门上有字,读着这些字,仿佛又见到了叶惜花旧日对他说话时那种自信而爱怜的情态。

凌弟:怎么样?那些花儿漂亮吧?姐夫说过,有一天这世上再也没有思过宫了。姐夫知道你不信,如果哪一天你再来这儿,你就知道,姐夫——是永远不会骗你的,只要我们兄弟在一起,世间就没有冷酷无情的地方。如果有的话——那姐夫就把它平了!好好玩玩吧!

“文儿,你可看见门上的字?”

“凌哥哥,你疼糊涂了。这门上哪有什么字啊。”

“没有?不会的——我明明看见——”

“真的没有什么,你多心了,不如我们回去吧。”

“姐夫——姐夫他肯定还活着,我知道!文哥儿你知道吗,我答应过姐夫不告诉别人的,可是现在我告诉你,你听我说,姐夫,姐夫他不是凡人!我知道——”

“好!好!驸马爷不是凡人,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们回去吧。”

“不,文哥儿,我渴了,你去,帮我,帮我取些水来喝吧。我,我想一个人走走。”

“咱们还是一起回去吧。”

“不!”

兆凌的眼前闪过一幕幕的幻象:“我要找姐夫去,我找他去,姐夫!姐夫他没事的,姐夫,姐夫他不是凡人——”

“好,等你的身子好些,再去雪戟国找叶驸马,凌哥哥,回去吧!”

“文儿,我不糊涂,我就在附近,不走远,你回去取水来,我渴得难受。真的——”

“那你别走远了——千万别走远了——”

文儿飞跑着走远了,兆凌自己打开那扇没人把守的紫竹门,眼前的一切,让他震惊不已!原来的思过宫早已荡然无存,连围墙都不留。眼前是一片桃花林,有几对情侣正在那里说话,暗夜里,提着碧绿的纱灯,数点飞萤,醉酒似地撞上那悠悠的柠黄色的光。远远看见一个卖花的姑娘过来,兆凌向她打听道:“小妹妹,这里不是皇宫禁地吗,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哥哥,”

那姑娘甜甜一笑,“你是外地人吧?要不这龙都的人都知道这事儿啊。”

“什么?”

“一个很俊很俊的哥哥,向皇上要了这块地,几年前这儿就不归皇宫管了,皇宫里不要这块地啦,那个哥哥找人种了这片林子,我爷爷就参加了种树,种树的每人都给工钱的呢。这儿就是百姓的啦。”

“是这样,那原来的楼呢?”

“听我爷爷说呀,那原来的楼不但连窗子也没有,而且被人挖了个乱七八糟,后来那个哥哥让人平了那楼,又盖了一座新的,就在桃花林尽头,可是从来没人上去过。”

“为什么?”

“听我爷爷说,只有土匪窝才叫那个名儿。说了这么多,买了我的腊梅花儿吧,再不买就要谢了,一两银子,全给你,怎么样?”

“我没有银子,用这根玉簪子怎么样?”

“要不了那么多。”

“没事的啊,天晚了,你该回家啰。”

“送给你吧。”

小姑娘说着,一溜烟跑开。

兆凌一个人孤孤单单站在人群里,像个游吟的幽魂。人们越是成双成对,自己越是形单影孤;人们越是缠绵,自己越是冷清;越是欢声笑语,越觉得那侵骨的寒意。他足下乏力,像一朵蓄满雨的云,只想找到暗自滴泪的地方。他看看手中这些花,恹恹待谢,一如此刻的自己。他想与其让花在枝头老去而谢,不如让它更美丽的谢幕。他修长的手指拈向那些待老的花瓣,将它们小心的收在掌中,然后轻轻的吹动花瓣,它们飘出去一些,兆凌把剩下的花瓣散落在桃花林中,刹那间,他的手中只剩那几枝带着余香的花枝。

“凌哥哥。”

他听见背后有人这样叫他,兆凌回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揉揉自己的双眼,再看了一次,这回他才相信——果然是那个人。

兆凌回头看时,起初不敢相信,又仔细看了一回,眼前的人娇俏清纯,一身淡绿的衣裙,皮肤白皙如冰雪,胸口和腰带上都绣着粉色的荷花,乌云般的青丝上,只斜插着一支香木簪子,那簪子头上是用细碎的绿色雨花石制成的流苏,正是他亲手为她做的这支簪珥,他怎会不认得呢?

她如今手提着一盏照路的莲花灯,兆凌清楚地记得有一次他和李开方喝酒到很晚,估摸着眷花王府里人都睡熟了,没想到他一下轿,就看见那人提着这盏灯在等他了,他悄悄发誓从此再不让心爱的人在暗夜里久候。

他们那么亲密,不是亲密,是甜蜜。他们一起在市集叫卖花草,一起像孩子一样打过水仗;为了证明仍是她赢了一场围棋,她甚至偷去他的一枚棋子;

他曾经抱起她,在全府上下的眼皮子底下,快乐地吻她的右脸,他曾经自以为聪明,在荷塘东边悄悄种下一棵红豆树,谁知道她早已在他的身后;

她最喜欢鹦鹉,他就买了一只,千方百计逗鹦鹉说吉祥话儿,可是鹦鹉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是:“哎呀,我又输了!”

一切一切,如此短暂,这些情景,像湖中潺潺的流水,多少次流入彼此的梦中啊。“凌哥哥。”

鸳儿温柔一如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