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神策军下(第1页)
其华这日仍在苏理廷的书阁中埋头看着卷宗,紫英忽然走进来,低声道:“夫人,李帮主想见您。”
其华一惊,抬头道:“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清楚,只知道事态紧急,李帮主不便上侯府找您,便找到了奴婢的兄长。奴婢兄长跑到侯府,才得知夫人您回了娘家。他又跑到这里来,使了点钱才让门房进来通知奴婢的。”
其华心中微沉,光荣哥这般找上门来,定是出了什么变故。她急匆匆罩上披风,说要去东市买点胭脂水粉,苏忠忙安排了马车。
东市正是最热闹的时分,其华带着紫英进了一家胭脂水粉店,这里是漕帮在京都开办的商行,也是她上次与李老夫人约定的碰头地点。她将绣着团梅的帕子放在柜台上,掌柜的便直接引着她进了后室。
李光荣正在室内端坐饮茶,见她进来,道:“妹子,你到底怎么回事?娘那天回来,说你是什么纪阳侯夫人……”
其华觉得未免有些对不起这位光明磊落的义兄,忙道:“这里头的事挺复杂,大哥切莫插手,连累到你就不好了。”
“你是我妹子,说什么连累不连累?”
李光荣将茶盏重重一顿,“你喜欢谁便嫁给谁,这个道理都不懂?”
其华低下了头,不言语。
“你坦白告诉我,你的婚事是不是你爹娘逼你的?若是,大哥我拼了这个漕帮帮主不当,也要把你救出来。你也不用再回那劳什子相府,就随我们去江州好了,只要我有饭吃,就少不了你那一口。”
其华心中十分感动,却还是轻轻摇了摇头,道:“没有谁强迫我。”
李光荣皱眉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是你心甘情愿的,为何又要与自家官人的侄子纠缠不清?”
其华满腔的话儿无从说起,只道:“光荣哥,您别问。就当我欠了他顾云臻一条命,这两年内他若有危难,我就得把这条命还给他。两年后,他是生是死,再与我无关。”
李光荣怔了片刻,长叹道:“罢罢罢,你既如此说,我这个做兄长的也不能让你成为忘恩负义之人,你尽早有个准备吧。”
其华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顾小侯爷只怕是失踪了。”
其华失声道:“失踪?!”
李光荣道:“已经有几日了。他对外说趁着冬歇,想去运河沿岸巡视,实际上是去追查军粮一事。可他走了几天,到现在都没有音讯。”
听到“军粮”
二字,其华就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急道:“到底怎么回事?”
李光荣长叹一声:“这事还得从咱娘说起。”
其华讶道:“干娘?”
“嗯。”
李光荣道,“想必妹子也知道,咱娘曾是漕船上的织补娘。”
“干娘和我说过了,她青年守寡,吃了不少的苦头。”
李光荣眼中闪过一丝戚然,叹道:“是啊,娘靠着一张凳子、几筐线,含辛茹苦才把我养大。她为了不被赶下漕船,除了要为运丁们浆洗衣裳,还得随时织补破损的粮包。运丁本就够苦的,哪还有多余的钱给她?她每每要趁着人不注意,捡点掉在甲板上的谷子,攒够一两斤了,才能到岸上换几文钱,很艰难将我养大成人。”
其华长于相府,虽然幼年时遭过白眼和歧视,衣食却是不缺的。后来沈红棠教她识字念书,她也从史书之中读到过黎民苍生之苦,却没有切身的感受。那夜在金门镇,亲眼目睹火烧连城下的逃难景象,再在漕船上看到运丁和织补娘们衣衫褴褛、艰难度日的样子,触动着实很深。这刻听到李光荣的话,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
李光荣续道:“咱们千里走运河,卸粮转仓也是常有的事情,为了防止有人在卸粮转仓时调换漕粮,咱们江州漕船上的粮包,绞口时用的是特别的针法。”
其华点了点头:“那日在漕船上,因为闲着无聊,我还帮干娘绞过这种粮包。”
李光荣缓缓道:“因为我名声在外,今年江州承运的漕粮,不需要拆包查验,直接转运军粮署。”
其华很快就明白了,惊道:“莫非这种粮包出现在了市面上?”
李光荣对她的聪慧十分欣赏,点头道:“妹子猜的不错。几天前,娘去逛东市,在程氏商行现了这样的粮包!”
“粮包都不换,好大的胆子!”
其华皱眉道。
“倒也不是这些人胆子大,实是那样的粮包十分常见,他们也不知道我们用了特别的针法,只当是和普通漕粮一样的包装。”
李光荣叹道,“这事十分凑巧,被娘现了,我呢,又不该多了句嘴,告诉了小侯爷。”
其华静静地看着李光荣。
李光荣心中暗暗叫苦,这位义妹未免太过聪颖,只得讪笑道:“你大哥我并非多嘴饶舌之人,实是那程氏商行有些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