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癔症是什么引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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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頁(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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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了很長一段距離,我放慢的腳步,分明是在墓園之中,但行走在階梯之上,熹微的晨光,卻令我覺得這個地方比天國還要聖潔許多。

一個位置一個位置地細數著。

終於,我望見顧鑫的名字了。

「嗨,帥氣的鑫哥。」

簡單地打了個招呼,在那之後頓了許久,喉嚨間滯澀著,分明有許多話想說,可真到了他的面前,卻又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於是趁著四下無人,我雙腿盤曲,以昔日總在他面前擺出的姿態,再度與他面對面了。

凝望著著他的墓碑,就好像平視著老朋友的眼睛那樣。

「喂,」我聽見自己說:「抓到你的把柄了,鑫哥。」

拿出了那個小小的相機,雖在日光下,但今日的秋風卻透著絲絲縷縷的涼爽,髮絲被吹動,就連空氣中傳來的綠草的味道,都是無比清的。

「沒想到你也會試著搞拍攝,真是的,怎麼不跟我說呢?你要是跟我說一句,難不成還怕我不帶你玩麼?」

插入儲存卡,抬高那小小的熒幕,顧鑫的墓碑就在我的面前,而我也就好像正跟他說這話似的,「也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你的攝像技術精進了沒有。」

十分遺憾,設備內只儲存了一個視頻,看來顧鑫成為視頻博主的創業計劃,最終還是中道崩殂了。

「這不是有一個視頻嗎?剪輯好了發出去就是了,再不濟給我看看呢?一個人存在這裡做什麼,怪寂寞的。」笑了聲,當著顧鑫的面,我點開播放鍵,視頻里的顧鑫盯著攝像頭滿臉認真,一時間我倒真以為,他又活過來,在我面前說著話似的。

嘴裡叼著一根煙,是我今天給他買的那種。

還好,看來他的口味從始至終都沒怎麼變過,沒買錯。

正這樣想著,便聽見他清了清嗓子,撓著腦袋,似乎感到無比苦惱那般,對著鏡頭念叨道:「這都已經是多少次了?詞兒也念不順,或許我應該讓裴森來教教我?」

而後顧鑫一頓,又接著自言自語:「算了,那傢伙忙著呢,估計也是沒空……更何況我一直是大哥,他是我弟啊,有大哥請教小弟的道理嗎?沒有!」

「……好面子啊,好面子,我這一生,也就敗在好面子上了。」

「你說我買了相機吧,其實也不知道自己該拍什麼,拍我自己?講我自己的人生?可這又有誰稀得看呢,就好像有些作家,寫完一本自傳之後就再也寫不出別的了,我可不想成為那樣的人……可我似乎也只能成為那樣的人了。」

——

老實說,我這一生其實挺失敗的。

你說從一開始就順風順水風光無限的人,到最後是不是都得登高跌重?

從小時候開始我就特別自我,別人說什麼我都得槓回去,那時候真覺得自己可無敵了,有誰敢看不起我我就得給那些傢伙一點顏色瞧瞧。

小孩子哪懂什麼啊?小孩子也不知道,你不經意間的一個選擇可能就得決定你這一生的道路,初升高的時候是,考大學的時候也是,這麼想來,真覺得命運格外殘酷。

我之前並不覺得自己走錯了路,我壓根不願意相信自己還有錯的時候,我就是一直自以為正確地向前走著,還以為我的勇往直前能給自己走出一條路,但有時候扭過頭看看裴森,我又開始迷茫了。

說到這裡,顧鑫沖鏡頭所在的方向笑了一下,他忽然一臉好奇地詢問鏡頭另一邊的人,「哎?你覺得這個視頻裴森能看見麼?」

「還是不要讓他看見了吧,不然我這老底可真就丟光了。」

裴森我跟你說哦,人只有在走投無路的時候,回望自己這一生,才會發現曾經做出的很多事都是錯誤。

我不該意氣用事隨便惹人不快,令自己的家人陷入到險境之中。

我不該覺得自己一定能賺回本,就一直不停借錢,連什麼人站在我對面都不顧。

我真是太好面子了,從小就是這樣。

不過有時候我也覺得我的好面子其實救了我。

因為我好面子,我才沒有把這些事情跟我老婆孩子,還有裴森說。

我唯一作對的事情,大概就是沒有把他們拉下水吧。

但當我決定去找仇總的時候,我又覺得我的好面子實在是個錯誤。

若是知道自己終有一天將有求於人,我還會那麼做麼?

「我只是抱著一些些希望,希望仇總能看在裴森的面子上,能夠幫幫我。」

顧鑫的臉上顯現出無奈,可鏡頭的另一端,聽著顧鑫的話語,我卻覺得自己的心跳都變慢了。

顧鑫開始抓狂,他揉亂了自己的頭髮:「哎,我這人就是,說話挺沒條理的,其實咋說呢?」

我早就發現了。

從裴森偷偷跟著仇郁清開始,到後來裴森拉著我不想讓我繼續去揍仇郁清的行為,我都是有點眉目的。

起初我很不解,事實上在往後很多年的人生中,我都是不解的。

我們不是朋友嗎?你為什麼要背著我那樣做?

我沒有因此收斂,因為我覺得不甘,也因此沒有質問,因為我無論如何都想不通。

我做錯了麼?如果我做錯了,裴森為什麼不告訴我?還是說我實在是過於自我,以至於裴森壓根不敢說?

我覺得很奇怪,心裡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潛意識裡面我明白裴森對我跟對仇郁清是不一樣的,可我還是過不去那個坎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