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第1页)
看在他师父李素一把年纪,还进宫讲法的份上,我还是认了下来。
这小混蛋走了以后,我执笔,开始圈画送上来的奏章和卷宗,没过片刻,神思就飞的不知去了哪出,谢灵仙提着裙摆踏进太极殿时,我还是这幅魂不守舍的模样。
我盯着谢灵仙坐在对面的书案前,着手处理自己手头的公务,半盏茶的功夫,谢灵仙也把笔放了下去,抬头问我:“陛下今天怎么了,是高宣王那边出了什么事吗?”
我摇头。
她微微歪着脑袋,问我:“这节骨眼上,能让陛下烦忧,难不成是应为臣?”
我自然是在想,林老的那番话。
我问谢灵仙:“是不是孤让你做任何事,你都会答应。”
谢灵仙笑着点点头,如此轻柔的动作,却让她做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她的心意,我一直是知道的,这不就已经足够了吗,但是谢灵仙自己想要什么呢,我似乎很少过问。
她总是把自己藏的太深,就算是掘地三尺,看到的东西,也未必是她的真实所想。
如流水般逝去的岁月之中,我无数次想许给谢灵仙一个天下皆知的婚事。
这只不过给我增添了几分骂名,可是对谢灵仙呢,全然依附于我的她,能否在权力的漩涡中保全自己,是不是我的心愿除了带给她潜在的压力之外,就毫无用处了呢。
她是我心爱的人,那我必然许她后位,我们可作眷侣,她是我的知己,能得一段君臣佳话,但她不仅是我的妻子,也是我的臣子。若我不是帝王,定不会因此顾忌。
我大可以兴师动众,用手腕遏制谣言,还有那些觊觎谢灵仙背后权势的害虫,身在官场,这些东西谁都不能避免,但我担心的不是自己的手腕够不够强硬,而是若我出了什么事,就像太子兄长那样,到那时又该如何保全失去庇护的她。
或许,我不应该如此贪心。
我将思虑都吞回了肚子里,转而与她谈论起了鸾阁事宜。
早在我还是太女的时候,我就有了这样的法子,从六尚局中挑选女官,和朝堂上的大臣一同组成鸾阁,直接由我管辖,列同丞相,位在六尚和麒麟卫之上,在我和世家大臣之间构成一股有型的牵制,并借此砍掉冗余闲官。
我的谋算不仅在此,只不过目前的形势来看,操之过急反而会事倍功半。
现下,谢灵仙有两个去处,要么拜相,要么统管鸾阁。
谢灵仙对此,考虑的更加长远,“鸾阁既然直接由陛下管辖,必然要选信任之人,但若是过于集中,恐怕经年之后功高盖主,终成祸患,私以为,还是将六尚局纳入鸾阁,保留丞相之职,使其和鸾阁、六部形成三方牵制。”
把思路理清,人员的安排就好说了。
朝中要职多是高门,六部中多是官宦弟子,那鸾阁必然要吸纳近年来入朝的寒门学子。
傅寒商是最好的人选。
纵然他在廷试中给我的答案,让我很满意,可是他还是太年轻,不是每个人都像谢灵仙一样,早年就被宫廷生活熏陶出在官场的炉火纯青,正当盛年时就可在高位游刃有余。
又是莲华初绽的夏日。
这一刻我等了太久太久,寤寐求之,翘首盼之,山河为鉴,天地为证,我将谢灵仙敕封为相,授金带赐佩剑,官至一品入朝堂监禁宫,嘉礼初成,同心同德。
千般愿,还不尽,惟愿青山休枯,斧柯不烂,同渡好年岁,莫空白首之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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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萧牧河,就是今日朝拜了。
长极殿外,萧牧河与东方氏拾阶而上,携手走到太极殿中,因三年丧期未满,故而照例要挂的红灯笼和红绸一概都没,只是简单搞了个过场。
即便如此,萧牧河嘴边一直带着几分笑意,眼睛也是笑眯眯的,就算罗里吧嗦说了许久场面话也不见疲态,看起来和平日里的样子大相径庭,他身边的东方姮音在这样的大场面,还是落落大方,没有丝毫慌乱,确实叫人刮目相看。
虽然出身差了些,但也担得起王妃这个头衔,反正就算老王爷在,光是他能成亲,就能给他高兴的够呛。
皇族家事,百官没几个到的,谢灵仙如今是丞相,其实和之前没什么差别,只是更忙碌了些,但因为在鸾阁没构建好之前,她还帮忙管着六尚局,故而也得到场。
她安安静静站在女官前面,依旧是白衣官袍,极为显眼。
景宁元年,她的官服后摆还是绣着玄鸟图纹,现在官位上去了,改成了青鸾。
在古籍中,青鸾是伴西王母左右的神鸟,也是西王母的信使,后来常常被描述成女性神仙坐骑。这样的祥瑞,作为女相服饰再合适不过了。
谢灵仙身前的裙摆上,是我特意命人去姑苏采景,粼粼湖光上莲影绰约朦胧,取的雾蓝为主色,搭配她这一身白袍再合适不过,庄严又不失灵动。
也不是没人说过谢灵仙以色侍君,可是他们也不自己照镜子瞧一瞧,难道这年头什么人都能靠色相了吗,若说谢灵仙是十分,这些人充其量给个二三罢辽。
谢灵仙也这么望着我,偏偏我就喜欢她这样直勾勾看我,叫人怎么都不觉得腻烦,真想让萧牧河这家伙快点,我想赶紧拉着谢灵仙回殿内说说话,否则隔这么远,我也只能看着了。
繁琐的朝拜结束后,我们这帮人从长极殿又回到了太极殿,短暂的一段路程里,谢灵仙主动提出让东方姮音在长安逗留些时日。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我还颇为自得,选择在春试前把这亲事昭告天下,也是为了暗示我对于寒门的态度,让整日吵得不卡开交的朝臣安生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