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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電梯有不少我們公司其他部門的人——幸好我不認識。
四樓終於到了,電梯裡人也少一些,開門前,我強忍羞恥,回頭向司昊告別,然後我看著他緊抿的唇線,於心不忍道:「您笑吧……」
司昊果然偏頭笑起來:「咳,不好意思。」
門終於打開,我邁步逃離,司昊像安慰我一樣留下一句:「我每天都差不多這個時候經過地鐵站,下次你如果不小心遲到了,可以等我。」
不知道是因為他是領導,還是因為銷售的工作時間比較彈性的緣故,他上班好像不需要卡點。
我一邊羨慕,一邊快步衝進四樓工作區,梁一晴抬頭就朝我飛來一個眼刀。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睡過了。」我敷衍兩句便坐下,卻並沒有覺得太尷尬。
畢竟更尷尬的事剛才已經發生了,短期內應該碰不到能越它的。
人的閾值和臉皮啊,就是這樣一點一點升高、一點一點變厚的。
復工第一天,並不會馬上忙起來,畢竟機器開機都需要一定的運轉時間,何況是人。
我相信在座各位都和他們手裡的工作「貌合神離」,每位形如喪屍的同事此刻都「身在曹營心在床」。
只是別人沒有遲到。
也沒有按錯關門鍵罷了。
年前的一輪測試將在今天收到反饋數據,我們在看到指標後,會基於一輪測試的條件做出對應的措施。
符合預期,將維持原條件再實驗,以測試重複性和穩定性。
差強人意,將微調相關條件重實驗,以觀測結果是否有改善。
出入較大,將對整個實驗流程進行反思和查錯。
如果數據完全不可用,那甚至就得追溯到研發那邊的上游設計。
我們這些底層員工,當然希望一次成功,這樣也免於多次做重複性的工作,當然,更多時候,我們都是踩著高失敗率往前走、逐步穩定下來的。
好在這一次的測試結果還算不錯,我們下午開會討論了幾個測試條件,明天將順利開展二輪。
第二天,我理解了人們為什麼總是問「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先聽哪個」,因為人們在得到好消息的時候,總會有壞消息在後面等著——
年開工,技術部來了兩個實習員工,一個暫時分給梁姐,一個暫時分給毛哥。
梁姐鏡片反著光,吩咐道:「雲天,娜娜,這是來的小何,何運興,你們兩個這段時間負責帶教一下。過段時間,他會和毛哥組的小白輪換,具體安排到時候再說。」
男生,我有點驚訝。
這年頭和我一樣沒有遠大理想和高尚追求的男生已經這麼多了嗎。
更驚訝的是……
我居然已經可以帶教了嗎!
何運興當著梁一晴,過來給我和任娜打招呼:「兩位老師好,我剛畢業,以後多多指教。」
任娜依舊活潑,好像假期結束也沒怎麼影響她的活力:「不用叫老師,顯得年紀大,叫我名字就行。」
我面色如常,壓下滿心抗拒,跟他握手:「你好,叫我雲天就可以。」
我抗拒不是因為別的,主要是覺得應對不來。
別看任娜平時嘻嘻哈哈,也只比我早來半年,但她在工作上是個非常嚴謹且麻利的人,只要和她搭檔實驗,我很少會擔心自己出錯,因為她總能給我再上一道保險。
我曾向她表示過合作愉快,她反而誇我:「你是為數不多的、幹活兒不粗糙的男生,我主實驗你輔助我的時候,我也覺得放心。」
這句話在我剛入職不久時給了我很大的鼓勵,讓我覺得我渾身的「斤斤計較」都有了用武之地。
但我和善於社交的她不同,我們這活兒本來也是按指南做事,最需要的是謹慎認真,可我不知道該怎麼把「謹慎認真」教給別人。
好在我和任娜商量了一下,二輪測試我也來做主實驗,她在輔助我的同時,可以給何運興大致講講流程和儀器。
我原本鬆了口氣,但帶教的過程並不是那麼順利。
二輪測試標本數量增加,我在實驗操作記錄上修改好相關參數,九點半就和任娜、何運興一起上到五樓,換好白大褂、戴好口罩手套進了實驗室。
任娜給何運興找了件的白大褂,並囑咐他,每間實驗室的污染程度不同,實驗服不可以串房間穿,也不可以穿別人的:「你今天剛來,名牌還沒做好,之後弄好了會發給你,你記得夾在衣服上。」
何運興答應說好,他像每個初來乍到的人一樣,都對穿白大褂感到莫名的奇。
任娜補充說:「我們實驗室嚴格做了分區,這邊分子實驗室穿白大褂就行,病毒方向和細胞方向那邊,有其他類型的防護服。」
何運興對儀器也十分好奇,我理解,畢竟不是每個大學生在校期間都有親手操作儀器的機會,如果我沒有一個經常提溜我去打下手的師兄,想必我也和他一樣。
因此我只讓任娜輔助我做完信息核對,就由他們去了。
但我沒想到的是,在我操作過程中,何運興時不時就要出現在我身後,先是問任娜「他現在在做什麼」,後來直接打斷我的操作,問我「你現在在做什麼」。
我認為何運興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掌握基本儀器的使用方式,以及對大致流程有個了解,不需要上來就問這麼細緻的東西,他還沒有形成概念,並且沒有基礎,說了也很難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