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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有些棘手。松晏猜想那大妖興許是鬼仙,但又想起在憶遲居時曾聽十六說起過鬼王,一時間便理不清楚。
他與單舟橫為找那位與玉佛相識的散仙登上桃山,一不小心落入無妄界,又在無妄界中找到與京城一模一樣的死屍,這些事未免太過巧合,他不禁心生懷疑。
再者,這無妄界是姬如的記憶所化。
這兩三日裡單舟橫特意去打聽過,得知在無妄界中姬如才剛滿十歲,而現實中姬如已是太子,其間隔了十多年,著實奇怪。
松晏思索良久,擰著眉道:「我想去皇宮看看。」
單舟橫與沈萬霄異口同聲——
「好啊!」
「不可。」
沈萬霄眉頭微蹙:「無妄界不比夢境,夢中之人見不到你我,此處卻能看見。你身子未愈,便在此處多休養幾日。」
松晏頗感失落,但並未答應他的話,反而是瞄向單舟橫。
單舟橫心領神會,他瞅了沈萬霄幾眼,勸道:「咱們一直待在這兒也不是個辦法,無妄界裡過一日外頭也過一日。不儘早解開姬如的心結,咱們困在這兒難說要困到他離世,這數十個春夏秋冬豈不是白白浪費了?松晏一個人待著也無聊,跟我們去興許還能多出一份力,人多好辦事嘛!松晏,你說是不?」
「嗯嗯,」松晏連連點頭,又猛地站直身子,「你方才說要困在這兒直到姬如離世?」
單舟橫頷,隨即也明白過來,一拍大腿道:「無妄界裡是上一個被困死在此間的人留下的記憶,這般來看,姬如自十歲起竟已經是個死人了!」
但蹊蹺的是,大周的太子始終好端端地活在世上。若是姬如十歲時已逝,那假太子又是何人?
「看來此事牽涉甚廣。」松晏將小白揣進袖裡,問沈萬霄道,「先前財寶說他去抓鬼時與你遇上了,那你們抓到那鬼沒?」
沈萬霄靜靜看了他片刻,緩緩搖頭:「我到時她已經死了。子母鬼同出同進,但我與步重去時只見到母鬼,子鬼並不在她身邊。」
松晏踱著步子琢磨起來,少頃,他緊皺著的眉頭舒展開:「原來如此。」
見單舟橫不解,松晏解釋道:「子鬼游夜市,母鬼入黃泉。」
天地混沌初開,天道化形之時曾在九重天南天門前畫下一條天河。河中有天界眾神供奉著的三十三尊佛。他們奉天道之命,受天神信奉,守著天界,不讓任何惡徒闖天門。
千年以前,魔神為攻上南天門,抓了一眾膝下有子嗣的神靈,扔進天河之中屠佛。
在天河之中,眾神苦苦哀求佛出手相救。可佛無心無情,只依天道之命守著天門,對他們的乞求視而不見。因此,神靈開始怨恨佛、咒罵佛。殊不知,這正如魔尊所願。
佛因信徒而生,也因信徒而死。
萬千神靈的恨與怨如同刀槍箭雨,頃刻間將佛摧毀。佛身死時化成烈火,剎那間將天河燒的乾涸。河中掙扎求生的神也因背叛佛而永墜鬼道,而他們的子嗣也因天庭失守被魔神所殺,死後入鬼道,後人便將他們稱為子母鬼。
佛死燒成的火經久不息,綿延不絕。
不久之後,神魔一戰中,觀御一劍劈開天河,烈火燒上承妄劍,同他一起斬妖除魔。待戰事結束後,烈火仍舊未熄,便得天帝賜名——九天業火。
子母鬼遊蕩世間,千年來天帝派下諸多神官下界擒拿。但神官之中或多或少曾與子母鬼相識,有些甚至是家人,是以始終未能忍心趕盡殺絕。
子鬼不會傷人害人,但母鬼怨氣極重。他們常常偽裝成人,用蜜糖或者玩具將稚童引到無人的地方,而後兇殘地咬斷他們的脖頸,將未沾染人間濁氣的血和肉餵給子鬼。
京城6續慘死的孩童便是被咬斷脖頸,體內的血被吸乾,肉也被吃完,只剩下一架骨頭和骨頭外一張乾巴巴的人皮。
子鬼游夜市,母鬼入黃泉。
這是人間流傳已久的俗語,說的是殺死子母鬼的辦法——引走子鬼,將他帶到人聲鼎沸的街市,只要子鬼迷失在那片不屬於他的熱鬧之中,母鬼便再也找不到他。喪子之痛將母鬼逼入絕境,自盡而亡。
松晏前往將軍府為李凌寒賀壽的那日夜裡,有人將子鬼引走,藉此殺死母鬼。
思及此,松晏臉色微沉。他想到琉璃燈,緊接著想到應綏。琉璃燈雖只剩燈盞,靈氣大不如完整之時,但對於一個貪食靈氣的子鬼而言已是綽綽有餘。
更何況,那日是應綏先點破子鬼的身份。彼時他被單舟橫按住,沒有一絲遲疑地說:「這是子鬼,不吃人。」
而金翅鳥羽上帶著的靈氣也不少,應綏搶走羽毛,難說也是為了引走子鬼。
單舟橫顯然也想到了這些,他立馬收斂起吊兒郎當的不正經,正色道:「不會是應綏。」
松晏還未說什麼,單舟橫又緊跟著道:「應綏拿琉璃燈是為了他娘親,搶走金翅鳥羽也是為了點燈。那日夜裡我才追他到的京城,他起初並不知道城中有子母鬼。」
聞言,松晏頷:「子母鬼的死確有蹊蹺,但母鬼殺了城中許多孩童,這也算是自食惡果。我如今想不明白的,是玉佛的法術因何被倒轉,又因何在此當口上倒轉,這與子母鬼的死有沒有什麼聯繫。。。。。這人到底想做什麼?」
單舟橫懶懶地打了個哈欠:「我以前聽師父說障眼法雖只是一個小法術,但也因為不起眼常常被人忽略。玉佛用障眼法掩蓋罪證,這麼些年來都沒讓那些自視甚高的神官察覺,這人卻注意到了這法術,還將他倒轉,讓舊景重現,難說當年玉佛施法時他便瞧見了。他挑在李凌寒壽宴這幾日將障眼法倒轉,引起眾人注意,興許是想趁此機會抓住玉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