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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沒哭。」十五歲的少年輕輕抬了抬頭,忍不住低聲為自己辯解。
然而楚靈均一個眼神掃過去。他立馬放棄了不必要的堅持,躬身應是,乖巧道:「臣明白了。」
楚靈均這才滿意地收回了視線。
恰在這時,入內通稟的小宮女已然去而復返,福身道:「殿下與世子快快請進。」
楚靈均便道了聲有勞,帶著裴少煊一同入殿。她雖然肆意慣了,但有朝臣在場時,並不會不顧禮節,授人話柄,端端正正地拱手行禮,向熹寧帝問安。
熹寧帝忙出言叫起。父親總是了解女兒的,他一見楚靈均這身素色無紋的打扮,心中便大致有了數——宮女口中的大禮,恐怕不是什麼好東西。
但還是硬著頭皮道:「聽聞吾兒為朕備了賀禮?」
「正是。」楚靈均嫣然一笑,落落大方地朝在座的諸位朝臣環施一禮,便給裴少煊使了個眼色:「特邀諸位大人一同見證。」
同樣一身素服的少年得了命令,便抬手打開了一直抱著的匣子。
頃刻間,便有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涌了出來。
在場朝臣不明所以,疑惑地朝那個匣子望過去,便看見了一顆血淋淋的、醜陋的人頭。
而有些人則看得更仔細——這分明是北狄大將烏勒,此次出使的使者之一。
「這便是兒臣欲送給父皇的禮物了。」
同樣列席的使者團成員洛桑頓時起身,倨傲地望著白玉台階上的熹寧帝,不滿道:「我主誠心求和,欲歸順於大昭,故而才派外臣前來,與諸君商恰議和事宜。」
「卻不知二殿下此舉何意?」
這名北狄人的漢話,竟說得十分通順。
楚靈均輕飄飄地望了他一眼,眼神比他還要倨傲三分,「還請這位暫且迴避吧。」
熹寧帝此時也是一頭亂麻,不知道自己的女兒今晚到底想幹什麼。然而人都殺了,還能有什麼辦法?只能儘量在朝臣面前將她摘出來。
便深深皺眉,派人將那位北狄使團的成員請了出去。使臣洛桑深覺受辱,可如今身在客場,人力微薄,只能氣憤地拂袖而去。
議論紛紛的朝臣顯然沒有這樣好說話。不多時,便有一名朝臣跳了出來,矛頭直指楚靈均:「大昭與北狄議和就在眼前,二殿下此舉,將兩國邦交置於何地?」
楚靈均矜傲一笑,並未答話,眼底的輕蔑顯而易見——你算什麼東西?
她轉身,略微向熹寧帝拱手一禮,朗聲說起當年的往事:「六年前,北狄單于率兵頻頻寇邊,劫掠黎民、殺戮無辜,邊疆百姓流血不知幾何。
「是已故鎮北侯裴岱及雲麾將軍裴少安、伏波將軍裴少寧以奇計潛入進北狄王庭,一舉屠盡王庭的大小貴族,才換來近年來的邊疆太平。
「奈何此三人及跟隨的數千將士,皆殺身成仁,殞命報國,連屍骨都不得保全,流落草原。
「當年聽聞此事的國人,誰不是引為國恥,欲捨身為英烈收斂骸骨?
「今日賊人伏法,既是對已逝先烈的寬慰,更能一雪前恥、揚我國威,如何不算是一份大禮呢?」
景王向來護著她,聞言本想起身附和,但見她成竹在胸,心中想是已有決斷。
又念及妹妹一向不願涉朝堂事,此番雖不知因何主動入局,但想來對她是有利的——不願同北狄議和的朝臣大有人在,即便謝玄隻手遮天。
他拂了拂衣袖,又坐了回去,準備觀望形勢。
果然,在接連幾個小嘍囉都被辯得顏面掃地,且已有人開始為楚靈均說話之後,門下侍中謝玄便站了出來。
按太祖定的先例,門下省又稱鸞台,故而許多人都敬稱這位老臣為鸞台右相。
他在朝堂多年,勢力非同一般,常常自恃勞苦功高,妄圖把持朝政。但這位老狐狸生得一派仙風道骨,慣會擺出那副謙和樣子來陰人。
「二殿下年輕氣盛,一時魯莽也無妨。只是往事已矣,您此舉難免會寒了友邦的心,壞了修和的大事。」
「修和?」楚靈均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犀利地諷刺道:「當年的血戰還歷歷在目,不過六年,謝相公就忘了當年家家掛白、戶戶奔喪的景象?
「關中地區的每一家、每一戶都有兒女死在了北邊的戰場!如此血海深仇,豈是一句修和便能蓋過去的?」
謝玄不為所動,好脾氣地說道:「但若不修和,昔年舊事恐又要重演。您難道想再次用大昭兒女的血肉之軀,去抵禦蠻子的鐵蹄?既然能有和平的機會,何必白白流血?」
一身素衣的少女立在大殿之中,聲音恍若金玉相撞,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蠻子豈有禮義可言?今日與你締結盟約,明日便能撕毀承諾、踐踏我等的國土!
「默罕之所以派人來求和,只是因為他還未統一草原,欲借大昭的勢逼迫那些不願歸順的部落臣服。
「草原再次一統之日,恐就是邊疆百姓再次罹難之時,屆時,你謝侍中便是本朝的最大國賊,百死莫贖!」
第13章少年游(十三)
楚靈均那番反駁謝玄的話實在說得漂亮,但就是太犀利了些,其中未免沒有點挾私以報的成份——想來,是記恨謝玄手下那幫言官從前彈劾她跋扈吧。
景王掩去唇邊笑意,忙站起來為妹妹打掩護。萬一這老賊以後要耍陰招,可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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