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1页)
他冷眼道:“拿的什么?”
付宜云吓得将那东西藏起,何咏声已经看见了,一些红颜色的面粉丸子,是农村里治老鼠的。
他心里有一些不好的感觉:“拿那玩意在手上干什么,那不是吃的东西。”
他心里不安,但说出来的话还是刻薄的:“蠢人,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不知道?别在那犯傻。”
付宜云讪讪的:“买来药老鼠的。”
何咏声说:“药老鼠的你拿那么近,凑到鼻子上闻什么。”
吃了饭,何咏声洗碗。付宜云坐在灶前。
付宜云想到,他兴许是外面有女人了。
他这些年不回家,也不跟自己亲近,大概兴许外面真有了人。那些事情她也管不到,她坐在灶前,忽然问他:“你在学校,有碰到年轻的女老师吗?”
何咏声瞥她一眼:“问这干什么?”
付宜云叹口气:“你要是碰到有合适的喜欢的,你就跟她过吧。我不介意的,只要你高兴就成。”
何咏声阴沉着脸:“说那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我是说真的。”
付宜云说:“我真不想耽误你,你条件好,能找到比我好的。”
何咏声说:“别讲那些没用的废话。”
家务收拾好,付宜云准备要出门去。
何咏声说:“你今天不要出工去了。”
付宜云有些怯:“我还是去吧,不去要扣工分的。”
何咏声说:“别去了。挣那几个辛苦钱,还不够看病的。”
付宜云便不敢说话。
付宜云感觉很不自在。她习惯了每天干活,一停下来,她就找不到事情做。她悄悄背着背篓出门,去挖草药。何咏声一转眼,就发现她人不见了。
肯定又干活去了。何咏声本打算带她去街上,买点儿东西的。这女人真是,连福都不会享。
让她休息她都不会休息。何咏声不知怎么,想起早上那包耗子药。他有些不放心,决定出门去找找。走了好几处地方,也没有看到人,最后他走到了村头堰塘边。何咏声看她背着背篓,从堰塘边上来。
她吃力地爬着坡,一只手握着一根木棍当拐杖,一只手擦着汗。何咏声恍惚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穿着短袖连衣裙,齐耳的短发,模样极动人。这几年她变了不少,长期的辛苦劳动,她的脸早不像当初那样美丽。但毕竟才三十出头,隐约有点当年的影子。
那时候他们刚结婚,那是他离爱情最近的时候。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甚至觉得自己是幸福的,甚至觉得自己爱她。他以为他们会幸福一生。
短短十年,他们的感情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这是他的妻子。他心想,不管怎样,她这些年陪着他,吃苦受穷,从未抱怨。她本是大户人家出身,自小没亏过衣食,刚结婚时,家里面连件像样的家具也没有,她从没嫌弃过他条件不好,从未给过他坏脸色。换作一些农村泼辣的女人,但凡丈夫挣不着钱,立马敲锣打鼓地在屋门前开骂,夫妻打架,跳得比男人还高。他一个泥腿子出身的人,能有一个妻子陪伴他,给他生儿育女,他应该知足。他不该对她太苛刻。就算是有再多的不满意,都十年了。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是十年。
付宜云抬起头,看着他。
两人四目相对,竟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
她以为他是要过路。
她下意识地低着头,局促的手抓了抓裤子。她手心里都是汗,揩在沾了草屑的裤子上。这狭路相逢的感觉让她浑身紧张,无所适从。她拳头僵硬地握紧,又颤抖地松开,整个人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恨不得立刻打个地洞钻下去,或者立刻遁走。她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往边上让了让,把道让出来。
何咏声却没有上前。
她手上有泥,往脸上一抹,顿时变成个花脸。她自己不曾察觉,只是双腿不自觉地哆嗦起来。她以为自己让的道不够宽,于是继续往边上让。
她将自己用力地缩小,压扁,再缩小。
而他的身躯仿佛无限大。何咏声没有走她让出来的那条道,而是转身离开了。
他连背影都是冷冰冰的。
晚上吃饭,何咏声开口说:“你以后不要去挣那工分了,在家照顾好孩子。没有钱,我这里给你拿。”
何咏声考虑将妻儿都接到工作的地方去。付宜云一个人在家带三个孩子,确实太辛苦。他跟付宜云说起这事,本以为付宜云会很高兴,然而她脸上一点喜色也没有。
付宜云低声下气地说:“不用,我在家里能行的。再说,房子也需要人照看。”
何咏声不耐烦:“啰唆什么?一个破房子,有什么好照看的。孩子在这里,你能带好吗?能受到好的教育吗?”
付宜云不敢还嘴。付宜云实在是不想跟他一块儿过。
她一个人在乡下住惯了。虽然干活辛苦了点,也吃不饱,但至少心里清净。何咏声一回来,她就害怕。他的确是能给她拿点钱,缓解一下经济压力。但他钢铁一样冷冰冰的面孔还有刀子一样刺人的言语,更让她感到畏惧。她宁愿忍受肉体的折磨,也不想承受这种精神的折磨。她实在是不想每天在他身边,受他的羞辱。不论如何,何咏声下定决心要将妻儿带在身边。付宜云倒是容易,只是几个孩子读书麻烦。而且,老家的房子,也确实不能不管。
何咏声想办法,调到了离老家不远的一个乡镇,剑门关小学。这里离他家只有几十公里,回家要容易多了。旧学期结束,他给孩子们联系了新班级,就在自己教书的剑门关小学。夫妻两人,还有三个孩子都搬到了剑门关,住的地方,是学校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