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第1页)
「有什么话尽管说,你现在倒是和我客气起来了?」他连忙起身,从一旁的茶几上端过茶盘,给骆隐风倒了杯茶,「刚沏的雨前,你也来喝喝看。」
只是骆隐风跨脚进门之后的第一句话却是——
「师父……是不是你害死的?」
哗——斟茶的手抖了一下,茶水都浇到了杯子外头。
叶倾云放下杯盏和茶壶,甩了甩手,然后从桌上那堆空白的纸里抽了一张出来擦去手上的茶水,「你在说什么?」
「我看到你那天三更半夜出门,觉得事有蹊跷,便跟在你后头,然后看见你到了师父的岛上、进了师父的书房。」
骆隐风停下来,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过一会儿才继续说道,「虽然外人都觉得我们三人之中你最适合继任船王,但是上官毕竟是师父的独子,传里不传外,我不相信师父会把两淮船王的位子传给你。」
叶倾云抬起头正对上骆隐风满怀质疑而又炯然的眸光,正如师父说的,三人之中就属隐风最为正气。但是他答应过师父,除了传位一事以外其余都不对第三人说……
「那天是师父飞鸽传书让我去见他的。」
骆隐风接口道,「我去翻过师父的坟了……师父的尸身呈黑紫色,显然是中毒而亡之相……我自是不愿相信是你做的,但为何偏偏在你见过师父之后不久,师父就长辞人世?倾云大哥,你真的和师父的死没有关系?」
叶倾云手握成拳,不自觉地颤抖着,全天下的人都可以怀疑他弒师夺权,但是这话从骆隐风口中说出却让他心痛不已。
「隐风,我没有害过师父,那日他找我去便是和我商谈船王一事。」
骆隐风垂首不语,室内一片静默,良久他才抬头,「大哥既然这么说,隐风也没有什么好问的了。」说罢转身向外走去。
「你去哪里?」他在他身后喝道。
那个身影逐渐被夜色所笼,传来的声音冷淡平静,「这里已经不是我要待的地方了。」
叶倾云伸手拿起桌上的剑追了出去,足下一踮跃身到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你要去哪里?」
「倾云大哥你只要做好你的船王就行了,不用管隐风去哪里。」
骆隐风侧了侧身想要绕开他,叶倾云胳膊一甩将手里的剑抛向空中,而后握住剑柄一振,剑鞘飞了出去直直插在一旁的树上,他剑指向骆隐风。
「今日大哥却不能让你踏出这里半步!」
骆隐风沉黑的眸子里寒光一厉,手腕一翻,抽剑出来。
「那隐风只好得罪了!」
铿铿铿!
兵器相接的声音不绝于耳,剑身相触,火花四溅。两人的招式皆是不留余力,又对对方的套路极其了解,于是打得不相上下。
他答应过师父不把事情说山去,但又不想为骆隐风所误会,满腔怒火烧尽了理性,只想着要把眼前的人留下来,于是一招狠似一招,一剑刺去直朝对方的胸口,等他反应过来时,剑尖离骆隐风的心口不过寸余。
叶倾云心里一惊,翻转手腕要将剑尖挑开,不想剑一动不动。
鲜红粘稠的液体沿着剑身滑下来,骆隐风手握住剑身生生将剑停住
「大哥……」骆隐风轻唤了他一声。
叶倾云执剑的手僵硬着,生怕动一动,他手里的血就流得更加肆无忌惮。
「隐风,大哥只要你相信,大哥从未做过对不起师父、对不起夙叶山庄门脸的事情!」
骆隐风撇开头,「但是我……不信!」
闻言,叶倾云只觉胸口一闷,握着剑的手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隐风,大哥做什么要骗你?
「大哥,你今日执意不肯让隐风走,那隐风只好这么做了。」
骆隐风握住剑身的手微微用力,一股内力被灌到剑上,然后「铮」地一声,叶倾云手里那柄剑剑身折成几段,而他自己也被那股内力的劲道震退了好几步。
「隐风你……」一张嘴血星喷溅,他抬头只看见骆隐风冷冷站在自己面前,面色沉静,顿时心底一片寒凉。
隐风,大哥究竟做错了什么?
骆隐风看看他,然后低头看自己手里的剑,抬起手,叶倾云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便眼睁睁地看着骆隐风振臂一挥,利刃破空,然后擦着他的身体飞过,刺入身后的廊柱上。
「倾云大哥,夙叶山庄的东西我一样都不会带走,从此以后夙叶山庄也再没有骆隐风这个人!」
「隐风!」
待到叶倾云反应过来,那个人已转身离去,提起轻功几个掠身便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大哥,行有行规,道有道义,望你这个两淮船王当得问心无愧!」
四周复又回归静谧,唯有那温醇的声音依然回荡。他受了内伤心知是追不上他,便有些颓然地低下头,看向手里的断剑。
曾经成双的剑,一把毁,一把弃,兄弟两人也同这两柄剑,再也不能回到过去。
遥想月前,还戏剑江上,飒爽不羁,只数月后,物是人非……物是……
人非。
夜深露重,湿了袍裾,叶倾云将远游的神思收了回来,看看手里那柄长久以来没有人使用而重染上岁月斑驳的剑,轻叹了一口气。
骆隐风一走六年毫无音讯,江湖上也不见他的消息,派出去的人几经周折才打探到,骆隐风从夙叶山庄离开后便一直跟在淮王身边,后来又被淮王送进宫中当了御前侍卫。
叶倾云恨官府,因为曾经的包庇和私欲差点惨害了骆家,甚至间接害得兄弟失和,但是骆隐风却是走上了这条路,这是叶倾云没有想到的也是他始终无法理解的地方,明明官府将他们家害成这样,为什么他还要投奔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