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第2页)
安十九信步走进去,从里面关上门,“没想到我这里还有能让你惊喜的东西。”
梁佩秋看着他的动作,心也沉到谷底:“为什么?”
既然什么都碎了,什么都明了,她也不在乎了,从袖中取出一枚串着翠缨的玉扣,浑身震颤着,又以出预料的平静问道,“为什么这个会在你手里?”
“你丢了,刚好有人捡到送给了我,就这么简单。”
梁佩秋为他的虚伪笑:“你怎知是我丢的?”
“那就更简单了。我在皇宫时也算见过不少好物件,这枚玉雕小兔的质地一看就是上乘,拿去玉器铺问一问,谁敢对我撒谎?谁买的,何时买的,甚至花了多少银两买来,掌柜的知无不言。”
说到这里,安十九从上到下打量她,眼里充满兴味和嘲弄,“早前你遭遇泥石流时,听说他散尽家财为你遍寻名医,尔后为了疏通山道把那位祁门神医弄到景德镇,又把十年里在湖田窑攒的能用的人情都用光了。穷成那样,竟还舍得对你如此大方,当真是个情种。”
“闭嘴,我不准你说他!”
梁佩秋大步上前,喝止道,“你不配提他。”
“是吗?那你不想知道,为何他送你的物件丢了,对方不还给你或是他,却拿给我吗?”
在她剧烈颤抖的无声反抗中,安十九放声大笑起来,“因为对方送来的不止玉扣,还有百采改革部分草案乃至和夏瑛的密信。而这枚玉扣只是为了让我验证身份的一个证据,对方就是想叫我知道,花了大价钱买这块玉的人是徐稚柳,亲手做了玉扣的人也是他,而他,正联手夏瑛里应外合,设计构陷于我!”
也是那时候他方才明白,为何徐稚柳看似处处为三窑九会筹谋,处处与安庆窑与夏瑛作对,然新政还是开始实施,安庆窑还是一日日势大,他还是诸事不顺!
原来身边出了内鬼。
原来那个用《杀鸡儆猴》取代《打渔杀家》的夜晚,少年屈膝的脊骨下仍是不屈的正义,只是他吃一堑长一智,学会了龙蛰蠖屈,学会了虚与委蛇,学会了厚积薄,之死矢靡它。
这就是徐稚柳。
他总算能够明白当初杨诚恭的那些夸许是什么意思,那些读书人满口文绉绉所谓“生如芥子,心藏须弥”
的辞藻,即便在内书堂经过名相辅指导的他,也只能窃两分表意,余八分深奥,单凭肖想。
凭什么?凭什么一介草民,堪得此言?
“我当即一一回溯曾经交托他办的事情,不成想他当真捏住了不少把柄,譬若徐大仁那个蠢货,几两猫尿下肚就把我倒了个干净。如此心腹大患,岂能再留?”
安十九说着,一步步欺身上前,将梁佩秋逼得无路可退,背靠桌案,半身后仰。
他轻而易举从她手中夺过了玉扣。
“你猜我后来用这枚玉扣做了什么?”
梁佩秋偏过头去,咬牙道:“一切皆是你自作孽,若非你杀人成性,岂会……”
“我若当真杀人成性,你早死了千百回!”
安十九狠狠打断,“我走到这一步,都是你们逼的,都是你们这般自视清高的贱民逼的!”
说着,他五指一松,玉扣脱手而去。梁佩秋急忙去抢,却见他虚晃一枪,松开的手掌中还捏着翠色的丝线,只留玉扣在他们仅剩的距离间晃动。
“不好奇吗?那一晚,当徐稚柳因春夏碗之争输给你,因无法面对自己的失败而心神恍惚时,我带着这枚玉扣,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做了什么?”
梁佩秋的心忽而地被揪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