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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後看向另一道橫木障礙,阮氏竹調整了呼吸的節奏,稍微鬆了松韁繩。
希爾蘭很聽話,也很聰明,同阮氏竹訓練的這半年裡,進步和阮氏竹一樣明顯,但希爾蘭是天生便有這樣的條件和天賦,而阮氏竹必須依靠羅邱淇的指導和自己的悟性與努力。
好在阮氏竹目前最不缺的就是時間,每天摔著摔著,總能摔出點經驗來。
可後續卻沒有阮氏竹想得那麼順利。
希爾蘭忽然加繞開了前面的另一道障礙,與以往會犯的剎停和拒跳的錯誤都不一樣,飛快地沿訓練場地邊緣疾馳。
阮氏竹嘗試收緊韁繩,讓希爾蘭縮小轉圈的範圍,但這時候的脫蹬顯然會讓事與願違。
馬會犯錯誤,人也一樣。阮氏竹最容易犯的錯誤就是夾腿,大腿腿根和膝蓋中間與馬腹留不出空隙,從而影響到整體的騎術姿勢,以及發布錯誤的指令。
三四圈下去,希爾蘭的度降了一些,不過遠沒有達到正常的水準,阮氏竹聽見自己的喘氣聲,和夾在喘氣聲中的,羅邱淇的聲音。
掌心不停地生出手汗,阮氏竹按照羅邱淇說的,努力放鬆緊繃的身體,在韁繩的拉扯下,希爾蘭也終於有了停歇的跡象,圈子不停地縮小,最終一個猛的急剎,把阮氏竹從他的背上甩了下來。
阮氏竹拿手撐了一下,因此摔得不是很重,但是胳膊肘像是被敲碎了,悶悶地發麻發痛,緊接著肩胛骨接觸地面,右肩原本就有一塊面積很大的淤青,現在痛得眼前一片漆黑,連太陽的存在感都被削弱了。
耳邊的風仍在吹拂,噪音通過地面傳導進身體裡,阮氏竹平躺在地上,實在沒力氣站起來,直到羅邱淇出現在他的視線里,像越過晨昏線,從暗的那一界來到他的身邊。
羅邱淇伸出手,拉阮氏竹起來,摘掉了他的手套和馬術帽,阮氏竹身上的灰和沙土蹭得羅邱淇渾身都是。
羅邱淇一手攬住阮氏竹的腰,回頭看了一眼希爾蘭,說:「我等會兒叫獸醫過來給它做檢查。」
阮氏竹痛得只能發幾個短促的音節,臉靠著羅邱淇的肩平復氣息,被帽子壓得扁平的頭髮也在羅邱淇的揉搓下恢復了一點原有的蓬鬆。
「下午的訓練就到此為止,你也給自己騰出一點休息的時間。」他聽見羅邱淇說。
休息當然是想休息,阮氏竹一直很嗜睡,羅邱淇今年二月隨口問他想不想報名參加六月將於愛爾蘭舉辦的一場場地障礙賽,他也只是隨口答應了,不過到近期才意識到他是真的要去參加很正式的比賽,打算臨時抱抱佛腳,不至於最後特別丟羅邱淇的臉。
羅邱淇說讓他回去休息,阮氏竹沒有反對,去室內草草地沖了個澡,換好衣服出來,先去借閱室借了幾盤錄像帶。
借閱室的管理員已經和他認得很熟了,阮氏竹趴在桌子上填表,分出心和她聊了幾句,得知最近似乎有一部影片很受歡迎,打算有空了就請羅邱淇一起去看。
回到宿舍樓,阮氏竹走進電梯裡,刷卡後按了最上面的那個按鈕,發現柯英縱在電梯內部也貼了一張一二樓層禁止使用電梯的聲明。
他最近每天都和羅邱淇在宿舍過夜,只有年初陪羅邱淇去比利時的賽馬拍賣會時,離開了半個月左右的時間。
阮氏竹回臥室換了身寬鬆點的衣服,挑了盤錄像帶插進放映機中,看了差不多半個多鐘頭,沒等到羅邱淇回來,自己先困意上頭,抱著沙發靠枕,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室內沒開冷氣,窗戶也是關著的,阮氏竹睡的這一覺像是躺在赤道中心,熱氣源源不斷地從身下蒸騰而出,睡了沒多久,冒出來一身的汗,做的夢也是千奇百怪。
最終夢境的畫面定格在他站在一棵繁茂的蓮霧樹下,日光經過樹冠的層層過濾,地面上的光斑隨樹梢發出的沙沙聲搖曳不定,羅邱淇靠近他,抬手替他擋住了那縷令他心煩的太陽光。
醒來時睜開眼,羅邱淇的手懸浮在他的眼睛上空,投下一小片無聲的陰影。
阮氏竹從他身上聞到了露水的氣味,鬆開抱枕坐正了,窗戶外天昏地暗的,錄像帶放到了底,電視也是黑的。
「怎麼不去床上睡?」羅邱淇收回手,撥了一下阮氏竹臉側的頭髮,「洗完澡是不是又沒吹頭,頭髮又翹起來了。」
阮氏竹下意識地想要抬手摸頭,羅邱淇趁機握住他的手,摸到了阮氏竹手掌上面突起的一層薄繭。
「我買了晚飯,放在餐桌上了。」羅邱淇又鬆開了他的手。
阮氏竹正好覺得餓,穿上拖鞋走到餐桌邊,羅邱淇拉上窗簾,換了一盤錄像帶插進放映機里,不大不小的聲音從客廳傳到餐廳,阮氏竹注意到餐桌上的花瓶里換了一束白色的鈴蘭。
趁他吃晚飯的時候,羅邱淇去沖了個澡,出來電話恰好響了,他坐在沙發上接通,阮氏竹蹭過去,拿走他手裡的干毛巾,半跪著給他擦頭。
羅邱淇的發質偏硬,發色比阮氏竹的稍微淺一點,但不會像阮氏竹一樣,頭髮長了發梢就會發黃,差不多快擦乾了,羅邱淇的電話也接完了。
阮氏竹承認他在自身的某些方面缺少獨特性,例如談戀愛時總難逃普眾情侶的慣病,即無時無刻地想要抱著羅邱淇,哪怕什麼事都不做,單純地將臉頰靠在他的肩上,發呆或者放空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