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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頁(第1页)

簡行嚴說:「那個人一定得是你!」

甘小栗撫摸著一直背在身上的挎包,那個挎包從打從升旗山回來就和他形影不離,倒在暗道里的煤油就是一直裝在這個包里,他甚至還在裡面裝著一本英語書。

「我一無所有,沒關係。」說這話的時候,他的對面正好是簡家的全家福,照片上的三個人里,簡行嚴和簡夫人的眉眼一模一樣。

等簡行嚴花了半秒鐘意識到甘小栗這句話的意思,他就眼睜睜看著甘小栗從一個抽屜里取出一把手槍,然後以一種聽天由命的方法朝自己開了一槍。要不是知道甘小栗不會用槍,那個莽撞的勁頭簡行嚴差點就以為他是要當場致自己於死地。

甘小栗開完槍,雙手一甩喊了一聲「蒼天有眼!我阿爸大仇得報!」轉身背著挎包就跳窗逃進了天井。

天井裡的武藤一行人也眼睜睜看著自己要抓的人就這樣跳了出來。其後隨著拷問,甘小栗和他父親闞榮,還有他身邊從寧波帶來的實驗報告的事慢慢的被南拓的人所知。廣田雖然拿了人,可報告被毀,他知道繼續挖下去撈不到半點功勞,就把甘小栗收在了仙蘭街的秘密牢房裡。

甘小栗停止回憶,他慢慢站起來喊了一聲:「六哥,你是說要帶我走?」

「走,回姓周橋。」周招說到。

*尾聲(二)

到顧客家上門取衣服的一會兒功夫,太陽就快要落山了。

甘小栗抱著兩條褲子從一戶冒著炊煙的人家走出來。方才的那位顧客叮囑要加急改好,他肩膀上掛著軟尺,耳朵上別著鉛筆,彎腰的時候軟尺和鉛筆一同掉到了地上。顧客家裡沒點燈,他在地上摸索了好久才將兩樣東西撿起來收好。

顧客說:「小甘師傅,你這眼神怎麼更差了?」

「瞎說,明明是光線不好。」甘小栗抬起頭來,樂呵呵地笑到。他抬腳走出門,也沒個人出來送送,乃是因為他和這裡的街坊關係特別熟絡,彼此串門都無需招呼。加上他又是個七竅玲瓏的個性,裁縫手藝又好,本來贏得了附近好幾位姑娘的芳心,卻因為眼疾的事阻礙了媒婆說媒的腳步。

太陽連餘暉都那麼耀眼,甘小栗站在木橋上,一手抱著褲子一手遮住了自己的右眼。

很快天地間漆黑一片。

他在黑暗中待了幾秒,又把手從右眼上移開,這時他看見木橋下的灘涂地上有一個人脫了鞋在走路。

那人走路的樣子很優雅,脊背筆直,長腿瀟灑,甘小栗一眼就辨認出他身上穿著進口的好面料,好到恨不得把那身衣服扒下來好好瞧一瞧。甘小栗立在橋上呆呆地看了一會兒,橋下的人也終於看到了他,風一吹,也看到他藏在劉海之下左眼之上的黑色眼罩。

橋下的人篩糠似的抖了抖,提起放在不遠處的一雙擦得鋥亮的皮鞋就往回跑。

甘小栗見狀也抓著顧客的兩條褲子就往回跑,一直沿著姓周橋的木頭棧道跑到頭,就在姓周橋連著馬路的那一頭,他發現一輛停在路邊正在瘋狂鳴笛的汽車。他並沒有像先前跑的飛快,而是腳踩棉花一般虛一腳實一腳地飄了過去。

汽車還在經久不衰地鳴笛,原來是車裡的人壓住了方向盤上的喇叭——他正趴在方向盤上聲嘶力竭地痛哭著。

甘小栗想等他哭完再上前打攪,等了半天忍不住勾起手指猛敲車窗,手指都敲紅了車窗才搖下來。

頓時兩兩相望,甘小栗打破了沉默:

「我只是一隻眼睛不好用又不是全瞎了,你不就是化成灰我也認得的那個人嗎!你又回來了,簡行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