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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頁(第1页)

「真好。」蔡詠詩羨慕到。

「那你呢,你怎麼也到著南洋小島上來了?」

「這個,」她轉而又面露難色,「這就說來話長了,以後再找機會跟姐姐細說。噢,今天過來是你們這位小夥計叫我幫忙來著。」說著蔡詠詩一指甘小栗,「這小子鬼主意不少,叫我來幫他寫個廣告貼在外頭招攬生意。」

「什麼廣告?」何氏回頭質問到。

「年末大促銷。」甘小栗暈暈乎乎地回答。

等蔡詠詩根據甘小栗的提議把廣告寫出來,老帳房讚嘆到:「姑娘好筆法!」

甘小栗忙往自己身上邀功:「要不是我請小蔡姐來幫忙,能有這效果?」

那筆字寫在一張紅紙之上,筆跡行雲流水不失力道,難以想像出自女子之手。甘小栗把晾乾墨跡的紅底海報貼在店鋪外的牆上,路過凡有識字的人無不側目欣賞,一面夸字寫得好,一面口述海報上的內容,不足之處再聽甘小栗在旁邊大聲這麼一招攬,一會功夫就一傳十、十傳百開來。

由於多了蔡詠詩這一層關係,何氏對甘小栗的態度當即就好了許多,便問他:「你鬧的什麼鬼?我不識字,你可別蒙我。」

甘小栗站在海報下答到:「要過年了,大家都憋著一股欲望,一年到頭想過兩天好日子,我想教他們買得越多,吃的甜頭越多,吃的甜頭越多,就越想買。」

何氏不解。

「好比讓他們買一元東西,得一張窗花,買五元東西,得一根蠟燭,要是買到十元,乾脆給他一張花簽,憑簽再買東西時減收一元。買的越多,得到越多,客人覺得有便宜可占,自然光顧得多。」

「這法子你可跟老闆商量過?」帳房問到。

「說了,他就說了一個字——搞!」

「什麼時候商量好的?」帳房嘟嘟囔囔地進了屋子,這樣的事情多了免不了讓他覺得自己被高老闆冷落,往後對甘小栗暗暗地厭惡了起來。

蔡詠詩在門口拍手道:「這個主意好,勾引著大家來花錢,你家這些年貨不愁沒人買。何姐姐,你這是找了個能幹的夥計!」

何氏撓著頭,腦子轉不過來,既然高元保覺得可行,那就這麼辦吧。再說她今天「他鄉遇故知」,心情格外明媚,沒功夫挑甘小栗的毛病,拉著蔡詠詩沾著墨跡的手就要下館子敘舊。

蔡詠詩隨著何氏去了,甘小栗一人在店前忙碌。海報上的消息傳出去,不少人衝著贈品而來,他手忙腳亂地又是給人打包貨物,又是遞贈品,遇到消費了十元的,還要找花簽蓋了「高記」的記號給人家,帳房只在櫃檯後,打秤收錢,一副冷眼旁觀。

結果事前準備不周,高元保下午回到店裡之時,甘小栗向他匯報多送了四張花簽出去,要打要罰悉聽尊便。

高元保還是坐在他的躺椅上,用手捻著鬍子,鬍子是他蓄成的,長勢不到最旺的時候。聽了匯報,高元保拿眼睛看了看甘小栗,看他今兒穿著唐裝短打,一雙細腿露在外面,腳下踩著一雙尺碼不合的大鞋,人愈加顯得縱向長、橫里短,細瘦不堪,又看他一張臉已不像剛來時那樣白。

高元保說到:「原本還覺得你長得歡欣喜氣,怎麼現在變成這樣一張喪氣臉?」

甘小栗皺著眉,扯開嘴角笑著說:「就要過年了,老闆您怎好平白無故說我喪氣。」

「你爸還沒消息哪?」

甘小栗沉默半晌,說:「還沒。」

高元保又說:「買一送一的主意是你一人想的?」

甘小栗答到:「昂。」

「識字會算,你倒是個好苗子。以後好好干,我也不會虧待你,除夕留在我們家吃年飯吧,往年只有我和我老婆,還有家裡的老媽子三個人。」

高元保腦袋微微向後靠著,說這話時臉上帶著中年人木訥的表情。

甘小栗聽了眼一熱,立刻答應下來。

後來高老闆幫他清點了今天賣剩的商品和剩下的贈品,還幫忙準備了一疊帶「高記」記號的花簽,算是對他的鼓勵,至於送錯的花簽既然送出去就認了。

如果這是高記雜貨鋪的一次小小戰役的話,那它在這附近不只是大大的贏了一局,還狠狠挫了隔壁晉江人的銳氣,過不了幾天白鐵店也學著搞起了「買一贈一」,但是年貨銷售的頭彩已經被高記搶去。

可勝利的快樂過於短暫,很快附近堂口的小混混就找上門來。

附近堂口跟姓周橋的周宗主家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兩者相互扶持,維護著這一帶底層居民的基本生活秩序。因為都是閩南人的勢力,他們和章亭會館也同屬一脈,是會館往下的延伸。

堂口來的小混混是頭一回見到甘小栗,沖他勾勾手,說:「來的?」

甘小栗看他穿著和普通人無異,手臂上紋了朵蘭花,記起老六天財他們說過,這是附近堂口裡所有「藍燈籠」的統一標誌——「藍燈籠」,也就是最低級別的會員。雖說是最低級別,那也是堂口弟兄,甘小栗得罪不起,低頭賠笑說:「是呢。我這就把我們老闆叫出來。」

盜亦有道,小混混見他識相,並不為難,站在鋪子裡負手而立,抖著一條腿。

高老闆從鋪子後面掀開帘子:「家俊來啦!」

原來這小混混名叫家俊,模樣跟名字八竿子打不著,一雙鬥雞眼,滿臉青春痘,鼻頭上一顆大的正在流著膿水。見到高老闆,家俊開口到:「聽說高老闆最近發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