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頁(第2页)
分開以後,周晏禮獨自面對著冰冷而孤獨的黑夜。他時常從天黑睜著眼直到天明,無論如何輾轉反側,都無法入睡。
萬籟俱靜,漆黑一片。周晏禮躺在柔軟的大床上,耳邊唯有自己的心臟,發出越來越快的跳動聲,最後連胸腔都被這瘋狂的跳動振得生疼。
直到翌日清晨,直到東方吐白。
開始的十天,周晏禮尚且可以忍耐。
可漸漸地,因為長久的失眠,周晏禮的黑眼圈越來越重,人也愈發清瘦。
他吃不下什麼東西,又時常乾嘔,身體狀況每況愈下。
他絕沒有因為6弛的離開而作踐自己,相反,他努力地控制病情、按時服藥,就算睡不著也安靜地躺在黑暗中。
但一切都是徒勞。
以前,周晏禮不常吃安眠藥,只有在出差時,或是狀態很差時,才偶爾吃上幾次。
但與6弛分開後的每一天,他都無法入睡,他只得藉助藥物。
他自己做過醫生,當然知道安眠藥不能多吃,可疲憊到了極點卻無法入睡的滋味是那麼難熬。
長夜漫漫,只他一個人,又該如何忍耐?
一粒、兩粒、三粒……五粒。
他吃下的藥越來越多,可效果卻越來越差。
他發現自己時常會陷入幻覺當中。他偶爾能在家裡、公司中聽到6弛的聲音,可等他滿心歡喜地走向6弛的時候、當他喚著6弛的名字的時候,才意識到從始至終只有自己一人。
幾個月的時間,他幾乎將姜佚明送來的藥全部吃光,最後,他看著抽屜中的空藥瓶,心也空空落落。
他不是沒想過自己的掩飾終會被發現,也不是沒動過丟掉這些藥瓶的心思。只是他什麼都沒做。
周晏禮騙得過任何人,甚至騙過了6弛。但他騙不了自己。
他的病從來都沒有好轉過。他只是將自己更深得藏了起來。
他想要放過6弛,是6弛卻不捨得鬆開他的手。
周晏禮蹲下身子,他抱住6弛,輕拍著6弛的後背,說:「冷靜一點,冷靜一點,你看我現在好好的,什麼事情都沒有。」
「我是醫生,我不會做傻事的。」
6弛掙脫了周晏禮的懷抱,他用盡全力,拍打著周晏禮的後背,發出「嘭、嘭、嘭」的聲音。
淚水不受控制地順著6弛的臉頰砸下來,落在周晏禮的頸間,就宛如熾熱的岩漿,將他骨肉燒穿。
周晏禮將6弛箍在懷中,不斷安撫道:「沒事了,沒事了,已經沒事了。」
「我已經不需要吃安眠藥了。6弛,我再也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