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第3页)
容安“嘿嘿”
笑着,“奴是会摸鱼的。”
我无奈道:“容安,你就那么喜欢水么?”
“奴喜欢。”
容安一面用桑鸠递来的手帕擦去面上的泥痕,一面认真答道,“万物皆生于水,死后又归于水。如此轮回往复便如落叶归根,天地诸灵都能在水里找到归处。”
我听着他这番话颇有些妙思,点了点头,心里盘算着到万明也寻些书叫他们二人读一读。
“行了,去拾掇拾掇罢,明日启程有的累呢。”
我冲他们摆摆手,将这一干一湿两个脏兮兮的小奴遣回去。
容安衣裳尽湿,衣角涟涟滴着水,大抵是贴在身上难受得很,他步子便迈得快些走在了前头。桑鸠跟了两步,忽而顿住脚步回头望向我,仿佛在问我是否还愿意信他。
我看向他,缓缓勾起唇,“快去罢,还愣着做什么,明日还要回万明呢。”
他得了答复,久久地望着我,突然红了眼眶,直到容安回头催促才飞快地低着头追上了对方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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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万明车队浩荡启程。临走前沈澜与我说了许多话,总结起来不过两句。一来在万明不必谨慎度日,二来……务必护好我母亲的那把琴,最好日后还给他。
我坐在车里,因伽萨不许我骑马而生闷气。伽萨一会儿拉拉我的手,一会儿亲亲我的脸,蹭来蹭去的模样像极了吐着舌头、摇着尾巴的踏霜。踏霜虽常常表现热切得像只大白狗,它到底是狼,它这主子也好不到哪去。
“眠眠,我有事问你,问完了就放你去骑马。”
伽萨伸长胳膊将我往怀里勾了勾,好声好气地哄。
“什么事?”
我问。
“那天你皇叔说什么道士算命的事,是什么?”
他这一问,叫我又想起了往事。
据说当年救我的道人还替我算了算命,说我命薄了点,恐怕承不住福,往后多灾多难的还不如随他云游四方去。我想了想,“他胡诌我命不好,叫我和他当道士去,幸好我娘舍不得,否则如今还不知道在何处呢!”
“命不好?”
伽萨皱起眉,“这是什么说法?”
“就是说,我这一生虽有鸿福,却未必有命承受。”
父亲曾因这话不吉利而禁止府中诸人谈论,这话还是曾伯私下告诉我的,我想起来心中依旧犯嘀咕,“恐怕此生终如飞蛾扑火,一切皆为灰烬。定是胡说的!”
飞蛾扑火……
万明向来尊崇太阳,以近日为尊,每至夏时便如有烈火炙烤大地般酷热滚烫。
飞蛾……扑火……
我软软倚在伽萨怀里的身子渐渐僵硬起来,靠在他胸口的耳朵亦听见他的心脏跳得极快。
他明白这话的意思,难免不会与我想到一处去。万明便是那火,我不管不顾、抛下一切也要扑上去的火,传闻里定会将我烧作灰烬的火。
“万明国主以日自比,眠眠,我……”
伽萨艰难启齿,勾住我肩膀的手不安地收紧了些。
我叹了口气,抬手伸指抵住他的唇,“我与我皇叔说过,今日也与你说一遍,我不信这个。”
我不信自己的结局会如飞蛾扑火般凄凉,更不信他和万明会是烧死我的那把火。
“那道士给我的药也是从梅花上随意采的,指不定我本就快好了,被他投机取巧地赚了名声。”
我抬手抚平衣上压出的皱褶,拍了拍他,“道士的话,不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