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意外相遇 清枫语
登录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7頁(第1页)

他先是看拿著電話筒的手,骨節分明的。又順著手一路走過脖子,耳朵,走到頭髮上時,逗留了兩秒。心裡滅掉的那點小心思又活泛了起來。

出院之前,劉洛在醫院衛生間裡用陳非五毛錢一包買來的洗頭膏手指嵌著頭皮,狠狠搓了一番。又是淋雨,又是鑽車座位底的,頭皮癢的像是虱子在上面安了家。

洗完一頭蓬鬆的金色長髮,迎著太陽光和微風,往大街上一走,那小心情,倍兒好倍兒好的,好的他差點忘了前天晚上自己被捅了一刀。

陳非盯著那一頭金髮,軟軟的,偶爾被風颳起那麼一兩搓又被頭髮的主人按下去。

想摸一下。

?!

陳非猛掐了一下大腿,再次把視線放到了那市老闆的報紙上面。

劉洛不知道身後有人對自己的頭髮打起了念頭,他聽著電話筒里「嘟嘟——」傳出幾聲忙音,放下聽筒,不管身後站著的人,走到外面的馬路沿子上坐了下來。

旺旺那傻崽子和自己一樣一樣的,就沒有揣手機的習慣,至於六子,又是個沒有手機的主。

一個能指望的也沒有!

陳非替他墊了五毛錢的電話費,默默在心裡記下了這筆帳,打算送那人回家後一併要回。

為了儘快討回債,陳非在他一旁蹲下,猶豫兩秒,說道:「要不我送你回去?」

劉洛想想自己住那地兒,滿街的二流子、地痞仔。他瞟了一眼蹲在那的陳非,一臉的天真無害,像只小兔子似的,進了野狗窩還不得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

為了讓小兔子留下點骨頭渣子,劉洛擺手拒絕,「不用,我自己回去。你先走就是了。」

陳非一聽這話,原本笑呵呵的臉瞬間僵住了,錢沒還就想趕人走?他又不傻,現在當下,自己要是走了那314。5塊錢指定打水漂了。

他不能走,除非這麻煩精把錢一分不差還給自己。

陳非鐵了心做狗皮膏藥,他把剛剛劉洛的驅趕當空氣,只說:「我自行車停對面看車那地兒了。」

他用眼角餘光試圖揣測麻煩精的心思,那麻煩精不說話,還薅了根身後花罈子里的狗尾巴草叼在了嘴裡,有一下沒一下的晃著。

他不說話,陳非擅自做主,全當他是答應了。把手裡拎著的小包塞在劉洛懷裡,拍拍小腿起身,「你在這別動,我去推車,別動啊!」陳非腳下生風,不敢耽擱一秒。

劉洛撐著胳膊笑了,這衰仔,是怕自己卷錢跑了。

陳非推著他那輛鳳凰牌的黑色淑女車,站在路對面滿臉笑意的沖劉洛擺手。

劉洛不明白,一個人是怎麼做到在任何情況下都能扯著一張大嘴,揚起笑。

從自己醒來到現在,那人關於前天晚上的事情隻字未提,甚至兩人之間連個名字都不知道。或許他和自己不同,被太陽包圍著,所以才會生出這麼一顆天真的心吧。

可惜這顆心藏不住事,把所有的秘密都暴露在了陽光下。

劉洛看他推著車往自己身邊跑,微風盪起飄落在地上的枯葉,在他腳下跳起歡快的舞。樹影里鑽進來的光剛剛好落在了他身上,颳起的頭髮,彎著的眼睛,傻乎乎的笑,都被陽光襯得正好,正好化成了歌,正好在人心頭微微震了一下。

叼在嘴裡的那根狗尾巴草從劉洛嘴裡溜出,跟著風尋找它的歸宿。

「那什麼,上車吧,我送你!」陳非氣喘吁吁,說完拍拍后座位,示意劉洛上車。

見人坐在那裡盯著自己不動,陳非抬腳一勾車撐,跑到劉洛身後,咬咬牙,圈著劉洛胳肢窩把人拎了起來。

這錢,他今天必須拿回來,這人,他今天賴定了!

劉洛被他拎到了后座位,也不反抗,坐在上面眯著眼,看著陳非把包掛在車把手上,又把另一個包塞進車籃子,沒兩秒又拿了出來,掛在了脖子上。

忙活好一番後,陳非蹬開車撐對身後人說:「坐穩了啊!」說完踩著腳蹬子騎了兩米又停了下來。「你家在哪個位置啊?」

「西街。」劉洛說。

西街?

西街!

陳非突然腦瓜子嗡嗡地,那地方他聽張小凱說過,說很可怕,最好一輩子別進……還有什麼來著?——豎著進去橫著出來。

陳非後背冒起一層冷汗,這衰神還真是單挑著專往他一人身上撒霉運。

糾結一番,陳非不知哪根筋搭錯,竟咬咬牙,心一橫,給車掉了個頭,朝西南方向騎去。

「喂,你叫什麼?」劉洛晃晃搭在車子兩側的腳。

陳非冷不丁聽見聲音,沒反應過來,「啊?」

「問你叫什麼名字。」劉洛說。

「陳非。」

「那個飛?飛翔的飛?」

「不是,是非常的非。」

非常的非,劉洛小聲嘀咕兩遍,不再說話。

陳非見這人主動開口同自己說話,看起來似乎心情不錯,他鼓著點勁問了縈繞在他心裡整整兩天的疑問。「西街和北角巷隔了整條雲洲河,你是怎麼跑過去的?」

陳非不敢問他是不是得罪了人?為什麼會受傷?總怕知道的太多容易被人滅口。但他又實在是好奇,兩地隔了那麼遠,不往自己家跑?往隔了條雲洲河的北角巷跑什麼?

劉洛一聽,不知為何,露出了個心虛的表情,含糊道:「跟著北極星跑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