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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瓶春果馅蒸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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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頁(第1页)

自打他甦醒,從沒一氣兒說過這麼多話,想是傷著了,說完又咳嗆起來。銀瓶見機,彎起手肘往他胸口就是一搗,見他&1dquo;呃”地一聲佝了身子,死命推開他的手跳到了遠處。

&1dquo;殿下現在這身板,就別想著要挾別人了。”她捂著脖子站在角落裡,驚魂未定地勻著氣,語氣卻有點諷刺,&1dquo;殿下還是信我的好。反正如今你我都是世難容的禍害,同擔著謀反的罪名,只有你可能用得上我,也只有我可能用得上你了。”

祁王仍直不起身來,半低著頭,撩著眼瞼看她。窮途末路的狼,也依然有他的威懾。眼中起先還有點迷茫,而後漸漸銳利起來了。

&1dquo;你不是她。”

銀瓶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淡淡地笑了,&1dquo;噯,六殿下。從前的事,我都記起來了。”

祁王怔了一怔。

銀瓶轉身出去,不一會用大銅盆打水回來,不信任地看了看祁王,還是上前把碎瓷片快撿到了盆里。銀瓶不管是做小姐,還是做瘦馬,從來沒幹過粗活,一不小心便被割破了手指。

祁王冷眼看她笨拙地把指尖放在嘴裡吮吸,忽然冷冷開了口,&1dquo;我能用得上你什麼。”

銀瓶抬頭,微笑道:&1dquo;我可以照顧六殿下。”

祁王聽了這不咸不淡的話,皺了皺眉,臉色更陰了些。銀瓶又淡淡道:&1dquo;照顧六殿下&he11ip;&he11ip;等殿下大愈,就可以去勤王——不,是勤先帝了。”

他咬牙:&1dquo;你胡言亂語什麼——”

銀瓶剪斷了他,仰起臉目光灼灼:&1dquo;當年先帝駕崩,本意是&he11ip;&he11ip;傳位於&he11ip;&he11ip;殿下的。”

這幾個字承著無限的恐怖,就連在這僻靜山林也有種&1dquo;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的膽怯。銀瓶呢喃著,見祁王目眥欲裂的震驚神色,仿佛增添了一點勇氣,漸漸說得出句子,&1dquo;可惜殿下不在京師,白讓人鑽了空子,辜負了先帝的聖意。殿下難道就忍心看正統旁落,如今虎落平陽,反——”

門外忽然傳來細碎的腳步聲,銀瓶忙住了口,冷汗森森地靜聽著。下一刻有人說話,卻是桂娘的聲音:&1dquo;姑娘?姑娘?我帶油麵來啦。姑娘。”

銀瓶鬆了口氣,叫道:&1dquo;姐姐等我,我就出去。”

她把銅盆捧起來,起身就要走,卻又被祁王伸手拽住了手腕。他連日躺在被窩裡,手竟還是那麼涼,也許是因為失血太多。

他胸膛起伏,咬著牙一字一喘,&1dquo;你怎會知道這些。”

&1dquo;因為我是徐家的女兒。”銀瓶很小心地,呵氣如蘭地提起了徐家,&1dquo;殿下也知道的,徐家原是有件機密事要告知殿下。”

祁王怔忪著鬆了鬆手。手撐在床上,修長漂亮,只是手背有一道猙獰的舊痕。對於他這樣不沾陽春水的上等人物,也只會是征戰留下的痕跡。

他吃力地接受著這一切,等銀瓶走開幾步,才以極低的聲音冷笑了,&1dquo;你想借著我反。”

&1dquo;不然呢,就算沒有我,殿下又有什麼別的出路?”銀瓶轉身,心口頂著一口氣,說出的話像琉璃擲地——比金石更有一種破碎的淒涼,&1dquo;縱是夫子說&1squo;三綱五常,君臣父子’,君臣尚在父子之上,遑論昆仲之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要臣反,臣也不得不反!皇爺既已給提前殿下定下了的罪名,殿下何不順勢而為,做成個請君入甕?”

祁王抬頭望著她,眯了眯眼睛,桃花眼狹長了,兩痕冷劍一樣。

西落的日頭在燒雲里穿度,漸漸照到這一邊來了,照得銀瓶的臉黃黃的,像飛了金,神色凜然,卻又很平靜。

祁王像是開天闢地頭一回認識她——那個勾欄里的小婊子,同樣清潤的彎眼,嬌紅的圓圓的唇,只是比小甜水巷那晚多了些豐白的肉,就完全變了一個人。

銀瓶出去了。

走到佛堂里,桂娘正站在瘟像底下仰頭看,見了她笑道,&1dquo;老不見你出來,我把帶來的糧蔬放在廚房了。”

銀瓶道了謝,桂娘又悄悄把她拉到了後院,在那參天的榆樹底下,收斂了笑意,輕聲道:&1dquo;現在二爺知道了你不在,簡直發了瘋,滿世界找你吶。”

銀瓶愣了一愣,忙扭頭看向了她。

&1dquo;自打你走了我就躲在二姑家,昨兒全子來看我,說莊子上的人——就是裴家那莊子,果然來搜檢,問我回沒回來過。”桂娘道,&1dquo;那莊子上的小子給媽送過幾次東西,有回媽給他包了餃子,從此熟悉了,這次也是那小子和我媽說的。”

桂娘又看了看四周,小聲嘆氣道:&1dquo;那老太太和大房那個也是缺了大德,起初竟騙二爺說你得了癆病死了,把你的東西燒了乾乾淨淨,房裡小廝也都打發到東省去了。二爺日夜兼程趕回來的人,身子本就有點不大爽快,迎頭聽見這個信兒,急火攻心,當時就吐出兩口血來。”

&1dquo;別,別說了——”

銀瓶做出平淡的樣子,強撐著搖了搖頭,提步走開,走到台階上,卻終於停住腳,捧著臉大哭了起來。

桂娘追上去,這還是自打出了京城,頭一回看她哭得這樣淋漓。眼淚橫流,鵝子面紅漲,濡濕的碎頭髮捻在臉上,是她做大家閨秀時絕不被准許的哭相。連日來的堅強仿佛都只是個脆弱的軀殼,一旦戳破了,她也不過還是那個孤苦無依的小粉頭,什麼都做不了,只有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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