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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導致荀彧的一舉一動都被很多人看著,荀子的嫡系後人,學識出眾是應該的。但在這種過度關注之中,他的很多私事都被翻出來暴曬,比如他父親荀緄擔任尚書令的時候,居然給他定親,女方是大宦官唐衡的養女,還曾被另一個人拒絕定親。
有人說荀緄貪慕權勢,扯下臉皮去攀附宦官,但他的嫡長子是一個很有前途的天才兒童。這樣註定能光耀門楣的孩子怎麼可能送給宦官當女婿,白白沾上一個大污點,髒了名聲。
相比之下,當時剛出生沒多久的嫡次子荀彧還沒斷奶,看不出將來成就如何,倒是一個適合聯姻的人選。誰知道唐衡沒風光幾年就死了,荀緄竹籃子打水一場空,什麼好處都沒撈到,還白惹了一身騷。
朝中宦官和士大夫斗得越凶,議論這事的人就越多。而且很多人都有一種奇怪的心思,萬眾追捧,各方面都比他們優秀的人,忽然跌入泥潭,會讓他們極度興奮,揪住那人身上的污點可以獨樂樂一時,再眾樂樂數回,譏諷那人的污點,就好像已經把那人踩在腳下一樣。
荀彧最近有點形單影隻,那些彆扭的同窗總是有意無意地避開他,仿佛靠近一點就會染上污穢一般。雖說有大把的時間可以看書也挺好,但有個像郭嘉這樣有的小不點陪著,那些藏在心底不願示人的委屈好像被撫平了。
第4章
投胎是個技術活 陽翟郭的家學是律法,近百年已經一連出了六個廷尉,廷尉掌管著天下刑獄,是本朝司法部門的最高官吏,名義上甚至有權駁正皇帝的判決意見。
這是好事,要是有關於司法判決方面的官職出缺,很多人都會想到郭氏。至於弊端,也顯而易見,陽翟郭的子弟也有不學《小杜律》的,但只要出仕,還是會被安排一個律法相關的官職。
如果郭嘉沒記錯,軍師祭酒的職能之一就是掌戎律。也就是主管軍紀軍法,兼管軍機軍務。
所以說,他其實也沒逃脫來自家學的束縛……
剛啟蒙的孩童,怕背書是常有的事,但郭嘉一次都沒有,家學小杜律背得爛熟,先生交代的課業都按時完成不說,還會主動看一些兵書。
郭禧覺得他這個年紀,應該看不懂兵書,但看小侄子專注的樣子,又忍不住時常指點幾句。難得有如此好學的小輩,當然要好好培養。
士族中能得到重點培養的子侄後輩基本都有類似的特點:顏好,讀書上進。
據說對顏值有要求是因為舉孝廉還要看長相,潁川是衣冠世族聚集之地,郡里每年只有兩個孝廉名額,競爭異常激烈。大家都是名士,才學這種東西,一眼望過去分不出高下,所以相貌就格外重要,可以長得不那麼好看,但不能沒氣質,太醜很難入選。
郭嘉跟郭禧去參加過幾次文會,全場都是很耐看的男人,顏值不夠衣冠來湊。不過這年頭的審美和晉魏不同,玉面小生不吃香,雄性特徵比較明顯的偉美男子更受歡迎,經常能看到幾個湊在一起談論美髯。
鬍鬚是否美觀,也是判斷美男子的重要標準之一。
以時下的審美觀,郭嘉估計長不成美男子,因為他的長相隨了母親,清俊白皙,加上年幼,微微有點雌雄難辨。不過郭嘉對自身的樣貌非常滿意,和前世幾乎一模一樣,還不瘸,只須注意保養儘量別生病,其他完全沒困擾。
郭母並不擅長打理家業,他們母子這幾年基本是坐吃山空。再這樣下去,郭父留下的幾個門客估計都得另謀出路。家僕也得遣散一半才能多維持幾年日常開銷。
郭嘉琢磨著賺錢。他這歲數,在家裡還無法做主,能動用的資金和人力都十分有限。一開始,他計劃賣酒,但一打聽才知道:這年頭酒價必須由官府來決定,遇到災年還要頒布「禁酒令」,沒收民間的釀酒器具。
思來想去,不如賣糖。東漢沒有白砂糖,上好的紅糖居然是貢品。市面上只能買到黑糊糊的膠狀甘蔗糖稀。
煉糖需要的甘蔗價格很便宜,加工成好一點的紅糖塊就是稀罕物,價比白銀。何況他有《天工開物》,裡面記載了白糖的製作方法。
郭嘉在郭氏農莊中挑選了一些莊戶,教他們熬煮甘蔗糖稀,由左儉的師弟帶著郭府的家僕提純甘蔗糖稀,製作紅糖。再用《天工開物》中記載的「黃泥脫色法」,將紅糖脫色變成白糖,重過濾結晶,製成白砂糖。
本著物以稀為貴的原則,郭嘉下令:每年只生產少量白砂糖,紅糖和黑糖則大量供應。
那些世家大族不缺錢,要的就是與眾不同,吃紅糖蒸餅已經很有面子了,但他們偏要追求價比黃金美玉的白砂糖,就是這麼高大上,獨領風騷。
白砂糖迅成為最高端最奢侈的甜味劑,利潤驚人。郭禧一開始有些憂心,畢竟士族子弟經商是要被人看不起的,甚至會影響仕途。而且日進斗金,也太容易招人眼紅。不過很快他就發現:白砂糖是以崑崙煉丹士精煉白糖的名義限量出售,售賣地點在齊物閣,去查幕後東家,據說是一位行蹤不定、神龍見不見尾的神秘方士,並沒有牽扯到陽翟郭。
這件事讓郭禧怎麼看郭嘉怎麼順眼,會賺錢的人不少,但突然發大財,還能不顯擺,讀書習字一如既往,平平淡淡,根本看不出他做過什麼事的小輩,絕對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