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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嘉:那個替袁紹請來天子使節的謀臣郭圖,最近又沒吃藥嗎?公則(郭圖)老兄,你真的是袁紹那邊的人,不是曹操派過去的臥底?
袁營最近熱鬧非凡,天子的使節還沒離開,被李傕和郭汜打出長安的呂布也跑來了。
話說呂布本來先投奔的袁術,然而他這人少根筋,寄人籬下,非要以袁術的恩公自居。
推理過程大約是這樣的:董卓誅殺了洛陽城裡的袁氏宗族,是袁術的大仇人。他殺了董卓,等於替袁術報仇雪恨,所以他就是袁術失散多年的親爹,啊呸,說錯了,他就是袁家的大恩人。
拜託哦,是個大漢子民都知道:是司徒王允全程謀劃誅殺董卓。至於被王允策反的呂布,頂多就是王允手中的一把屠刀。
袁術要感謝,也是優先感謝那位持刀的人。至於那把屠刀,如果能拿過來用一用,也挺好的。拿過來當恩人供養著,一兩個月還能忍一忍,時間一長,袁術就受不了自以為臉大、要兵要糧又不聽話的呂布,將他趕走。
流浪的日子實在是太艱辛,呂布覺得:袁術不知道感恩,但袁家不是還有一個袁紹嗎?冀州那麼富裕,養個恩人沒問題的。
不管怎麼說,沒有公孫瓚的干擾,還有曹操和呂布相助,袁紹終於打退黑山張燕,斬殺壺壽,順利地拿回鄴城。
再過幾天就要出發,全軍返回兗州,曹操去鄴城赴宴,和袁紹敘舊。
郭嘉沒有參加宴會,他在齊物閣的庫房裡搜颳了許多香料,放進隨身空間之中,然後坐在二樓的露台上喝茶。
半年前,郭嘉傳信,讓鄴城齊物閣的錢管事收購硝石。高價收,有多少,要多少。
秋陽溫煦,光束中有無數細小的微塵在上下浮動。郭嘉掃一眼堆積在樓下的硝石,微微蹙眉:「怎麼這麼少?」
錢毅躬身,低眉順目地說:「公子,這東西只有藥鋪和道觀里才有,整個鄴城的硝石都在這裡了。」方士煉丹才用這玩意,巫醫有時也拿來給人治病。而且按照公子的要求,每次收購,都要先刮一小塊下來,用火燒,火焰呈紫色的硝石才收購,要是火焰呈黃色,那就是長得像硝石的芒硝,不要。
郭嘉帶著兩百個士兵前來搬運硝石,結果只有六十個人扛著麻袋裝車,其餘的人都閒著……
見不得屬下空手而回的郭嘉,大筆一揮,讓剩下的士兵每人搬一壇酒。
這時,一個葛巾素袍、挑著一面布幡的老道士在樓下站定,對著樓上的郭嘉招手,朗聲道:「這位小郎君,你命格奇特,世上罕見,能否寫個字,讓貧道測一測?」
第44章
這道人的布幡上掛著一隻大葫蘆,還用硃砂畫著什麼鬼東西,郭嘉仔細辨認,發現這是一幅畫殘了的太極八卦陰陽魚圖案……而且混雜著一大一小兩團油污,這老道士一邊吃燒雞一邊畫招牌嗎?
郭嘉以前用測字戲弄過陳群,對其中的門道有些了解,並沒興測字。然而看這道人一把年紀,頭頂正中有一撮白髮,衣袍的下擺被露水沾濕,微微翻卷,像是連夜徒步而來。郭嘉料想他行走江湖頗不容易,就點頭說:「請道長上樓,稍坐片刻,待我想一想,看寫個什麼字。」
錢毅錢掌柜送來筆墨紙硯。
齊物閣的侍女奉上熱茶,外加四樣點心,兩碟蜜餞。
那道人也不客氣,不疾不徐地上樓,盤腿箕坐在涼蓆上,伸手抓起盤中的點心就往嘴裡送,頃刻間吃下去半盤子芝麻酥,直接在衣襟上擦了擦手,眯著眼笑:「貧道聽說齊物閣的茶點甚好,今日可算是吃上了,果然名不虛傳,好吃。」
這番表現,可以說是相當失禮,錢毅眉頭微皺,躬身退下。
郭嘉一點也不介懷,反倒覺得有,近距離看,才發現這道人的面容微微有些僵硬,左眼之中瞳仁發白,且暗淡無光,似乎看不見。
郭嘉鋪開紙張,提起狼毫筆,蘸上墨,寫下一個「賢」字。
道人打量著郭嘉,手撫花白的鬍鬚,「這個『賢』字,上邊是兩隻眼睛和手,下邊是財富(繁體的『賢』)。雙目指一個人的眼光,眼光決定這個人是否出手不凡。手則掌管著下方的財富。這財富不僅是錢財,也是才識,以才服人,以財分人,遇事逢凶化吉,貴不可言。但若忠貞守志,不肯順應天時,也會兇險無比,極易摧折。」
郭嘉聽到這裡,心中一緊,只聽那道人的聲音變得慈和:「請恕貧道直言,小郎君這個字,是模仿一位故人的筆跡,替他測的,可對?」
樓下是熱鬧的街市,人來人往。樓上一老一少相對靜坐,仿佛在浮世喧囂之外。遠遠近近,所有杳雜的聲音,郭嘉都充耳不聞,只盯著眼前的字走神,這個「賢」字,他故意模仿荀彧的筆跡,寫得很是優雅端正。
有朝一日曹操稱魏王,忠於漢室的文若,極易摧折嗎?
郭嘉眉宇間飛揚的神彩微微一黯,隨即釋然,他哈哈一笑,丟開狼毫筆,說:「只要我還在一天,絕不讓他被任何人摧折。」
老道士將酬金揣進袖子裡,踩著木屐踢踢踏踏地下樓。他走出兩條街,鑽進一處小巷子中,靠坐在一戶人家的柴堆上,從葫蘆里倒出一些顏色詭異的液體,均勻地抹在臉上,緩緩揭下來一張假麵皮。
眨眼之間,風塵僕僕的老道士消失不見,一個相貌清癯的中年道人站起來,摩挲著掛布幡的竹竿子,幽幽地說:「兄長躲在齊物閣的主人家裡,真會享福,有些後悔跟兄長交換名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