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不见(第2页)
“这场雪下得及时,明年开了春,庄稼势必长得好。”
苏太后接着道:“宫中许久不曾摆宴了,借着这场雪,该摆场瑞雪宴,好好热闹热闹,也叫本宫沾沾喜气。”
沈宁昭一愣,抬头看向苏太后,苏太后不紧不慢地说道:“皇帝以为呢?”
“母亲说的是。儿臣这就吩咐下去。”
沈宁昭抿了抿唇,应了下来。
“嗯,不早了,早些歇息去吧。我也乏了。”
苏太后掩唇打了个哈欠,道。
“儿臣告退。”
沈宁昭退了出来,沿着廊庑往侧殿去,不知何时起了风,雪也大了起来,风裹着雪,雪倚着风,挣扎着,撕扯着,难分难解。
顾池宴坐在马车上,车里备了暖炉,衣衫上的雪渐渐化去,成了水,一点点斑驳地晕在了衣衫上,顾池宴静静地坐着,浑不在意。
他脸色有些苍白,唇色极淡,目光也似马车外的这场雪一般,轻飘飘的,落在身上却凉得很。
松陌在外头,被风雪扑了个满怀,寒风像刀子一样划过,又冷又疼。松陌哆嗦了一下,伸手披上斗笠,继续赶车。
一路的沉默,直到回到府上,松陌跟顾池宴往后院走,卧室一切都已经打点好,炭火正旺,香炉里还染着香,连被子都熏烤过,又软又暖,耳室的浴桶灌满了水,正冒着热气,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夜,实在是诱人的很。
顾池宴却直接去了书房,松陌偷偷叹了一口气,却也只好吩咐下人准备热茶过来。松陌对自家主子的反常十分不解,是什么要紧的事,要紧的话,不能上朝的时候说,抑或直接递折子进立政殿不好,非要这么夜夜站在立政殿门外等候宣召?
当今陛下更是奇怪,主子病着的时候,倒时常来探望,如今好了,怎么见都不见了?季和公公头几日还拿圣体违和做借口,这几日,连借口都省了,直接就是不见。主子也不恼,就夜夜去等,他实在闹不明白这两个人唱的哪一出。
“咚咚咚…”
叩门声响起,松陌抬头看去,进来的是松岩。
“公子。”
松岩一身行头刚从外头回来,一身寒气,似乎是外面待得久了,连靴子都浸湿了。
顾池宴抬眼看了松岩一眼。
松岩躬身上前,垂着头道:“属下按公子吩咐,确实查到了郁揽景联络点,在河曹西坊的永丰当铺和东市集的铁铺,不过属下带人过去的时候,都已经人去楼空,一应人等也几乎是在同一天全都消失不见了。属下办事不力,还请公子责罚!”
顾池宴眉头微皱,继而勾出一抹冷笑:“动作倒是快。”
松岩与松陌对视一眼,沉默无语。
“数十年的心血,怎么甘心付之一炬呢?郁揽景死了,自会有新的人来替他。”
顾池宴眼神幽暗:“他是在等一个时机……。”
雪还在下,窸窸窣窣地,室内有一瞬间的安静。房门再次被叩响,松陌打开门一看,是送药的丫鬟。
松陌将药接了过来,送到顾池宴的书案边:“这是最后一服药了,公子趁热喝了吧。”
黑色的药汁在青花瓷碗中冒着热气,苦涩的味道萦绕在书案前,顾池宴看着药碗,有一刻的失神。
为他解毒的那一晚,据说陛下病了一场,立政殿的烛火彻夜未熄。他旁敲侧击地问过杨述几句话,聪明如他,从只言片语中,大概还原了几分事情的经过。
很难形容那一刻的心情,只是夜里闭上了眼脑子里都是沈宁昭那张脸,着了魔一般还要往他的心里钻,恨不能流淌进他身体的每一寸,也长成他身体的一部分才好,无时无刻熬煮他的一颗心。所以他只能近乎自虐地夜夜站在立政殿的门口,才能叫心里平静几分。
顾池宴伸手端起碗,胸腔又闷又涨,仍是仰头,一饮而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