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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佑寧有被這段話短暫地安慰到。不過很快,她的情緒又低落下去,問:「可是他醒來還能記得我嗎?不是說人夢醒就記不得夢裡發生的事了嗎?」
「要說記住全部自然是不行的,明日他只會留有一個大概的印象。你要知道,對他這樣的身份而言,我們不能操之過急,需要循序漸進,潤物無聲。」
「可是他這次本就是興起而至,我們有那麼多時間徐徐圖之嗎?」
歲偃高深莫測地道:「放心,會有人比我們更急。」
佑寧想了想,道:「你是說……觀主?」
「佑寧果然聰明。」
還是不太習慣被人這麼直白地誇讚,佑寧小小地沉默了一下才繼續道:「谷菱仙姑是個有野心的人,從她當年自告奮勇接下我這個『燙手山芋』就能看出來。以前是沒有機會,如今機會送到她眼皮底下,自然沒有放過的理由。」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們等著她的好消息就行。」
如歲偃所言,第二日佑寧便聽聞文宗一行人要在貞元觀多留幾日的消息。
她又懼又喜,顧不得掩人耳目便喚出歲偃,開門見山地問:「你知不知道觀主打得什麼主意?」
歲偃有問必答:「她身上有藥香,想來是打算獻藥丹。」
貞元觀代代觀主捉妖問卜的本事不太行,練丹還湊合。到谷菱仙姑這一代走向極端,她沒有絲毫修行天賦,道家功法在她這不過起個強身健體的作用,然煉丹這條路倒是讓她鑽研出了些門道。
文宗到訪的前一晚,佑寧有幸見識過谷菱仙姑所練丹藥的厲害。
不過她還是有些擔憂,「常言道『是藥三分毒』,觀主的藥會不會對他的身體有損害?」
「煉丹一道頗為複雜,我並不擅長,只知道丹藥品種,藥材與丹爐的品質,煉丹人的技術,甚至火候都會對成丹質量有影響。」歲偃答說,「我辨不出她練的什麼丹,是以無法下定論。你若是好奇,我們可以去探一探。」
探,當然要探。作為貞元觀雜活苦力的中堅力量,佑寧對煉丹房很是熟悉。趁著谷菱仙姑給文宗講道,觀內注意力都在正殿的時間點,她熟門熟路地來到了煉丹房。
煉丹房在單獨的院子裡,一靠近便能聞到一股若有似無的藥香。
整個貞元觀會煉丹的只有谷菱仙姑一人,往常這院落都是大門大開,今日一瞧院外竟是大門緊鎖,甚至還有兩個弟子把守。可見谷菱仙姑對這次煉的丹藥有多慎重。
不過這些都攔不住佑寧。
院落的角落有一個不起眼的狗洞,這是她無意間發現的。初發現狗洞時,她也曾報予清玉,可惜後者並未放在心上,今日倒是派上了用場。
鑽過狗洞,佑寧悄悄摸向煉丹房。伸手欲推房門,不料指尖剛觸碰到房門,「嗞」地一聲,門上彈出一道電紋,電得她立刻縮回了手。
「有禁制。」腦海里響起了歲偃的聲音,「不過這禁制很低級,也就只能攔一攔沒有修為的凡人。我教你一套口訣,破了它。」
「如果破除禁制的話,會不會驚動觀主?」佑寧問。
「低級禁制,還做不到與施術人心意想通。即便是高級禁制,我也能神不知鬼不覺地給它改掉,佑寧該對我多一些信心才是。」
「……」佑寧選擇閉口不言。
歲偃也不在意,轉而傳授口訣道:「心神凝,靈台清,請天星,行無定,定乾坤,覆太寧。」
隨著咒語而來的,還有一套手訣自動在佑寧的腦海中浮現。
她起勢,一邊低聲念咒,一邊復刻腦海中的手訣。每一個手勢變化都能引起身周靈氣的涌動。
歲偃棲身在她腰間的玉佩中,卻能感覺到外面的變化,心中有幾分驚訝。
不愧是單丘欽定的貴人,只一遍就能記住手訣且一絲不差,從未接觸過玄門之道,初初施咒便如此行雲流水。
除了靈氣的涌動,隨著手訣與咒語的進行,空無一物的房門前慢慢地浮現出一個金色羅盤。羅盤分內外兩圈,內圈順轉,外圈逆轉,各自運行,互不干擾。盤上刻寫著密密麻麻的小字,佑寧分神掃了一眼,卻是一個都不認識。但隨著最後一個手訣完成,羅盤內外兩圈頓了一頓,突然開始反方向旋轉,轉至某個關卡,兩圈並行順轉。
空氣中盪開一絲漣漪,佑寧突然能看見在煉丹房與自己之間隔著一道半透明的牆。而如今這道牆上裂開了一人寬的口子。
「禁制開了,可以進去了。」
她跨步走進那道裂縫中,伸手推開煉丹房的房門。
這一次順順利利,沒有任何阻礙。
煉丹房內空無一人,只有一個兩人高的巨大丹爐立在房間正中。丹爐頭蓋處有絲縷熱氣溢出,自窗縫屋頂逃逸而出,又消散在天地間,而丹爐地下有紅光躍動,顯然這爐丹藥的煉製還在進行中。
佑寧拍了拍藏在腰間的玉佩,隱身於中的歲偃隨即旋身而出。
「你瞧瞧這練的是什麼丹?」佑寧殷切地看著他。
歲偃不緊不慢地繞著丹爐走了一圈,又抬手捉住一縷外溢的熱氣,置於鼻尖輕嗅。
「這丹藥聞著有幾分熟悉,」他道,「我應當是見過,卻想不起來到底在何處見過。」
一句話,讓佑寧的心在天上與地下都走了一回,她泄氣道:「這可如何是好?你即見過,說明這丹藥大概是來自妖怪之手。我雖沒什麼見識,也知道人妖殊途,妖怪的丹藥能隨便給人吃嗎?觀主她、她實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