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赵尚宝庆城除恶 梅秀槐花皂结缘(第3页)
这男子睁眼看见自己躺在床上,眼前还坐着一个美貌妙龄的少妇,便惊问道:“这是何处?”
梅秀见他已醒,听口音不是本地人,道:“你现在是在槐花皂,在我的家中。”
那男子又问:“这里离宝庆城有多远?”
梅秀哪晓得什么宝庆城,更不晓得有多远,摇头答道:“我也不晓得。应该很远吧。”
那男子才放下心来。
梅秀心地善良,猜测这男子一定遇到了什么难处,于是也没出门,在家里细心照料,为他烧汤泡澡。熬姜汤去寒,待他吃过饭后,那男子恢复了精神。梅秀仔细打量一番,眼前这个汉子,早晨还是病态十足气息奄奄,到了下午变了个人似的。有诗为证:
一夜奔逃如病汉,面似黄蜡目无光。
多情少妇细心看,面目英武如意郎。
原来这汉子便是昨日大闹宝庆城,为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卖艺女子拔刀相助怒杀坐地虎黄三的赵尚。这赵尚从宝庆一路奔逃,哪里顾得上吃喝,又淋了一夜春雨,不知走了多少路才逃到了这深山老林,累得虚脱,晕倒在梅秀的门前。
到了傍晚,赵尚见梅秀正要起身做饭,便问:“大嫂,你家中还有何人?”
梅秀道:“家中就我一人,公婆和丈夫都已过世,没有其他人了。”
赵尚才知问得唐突,道:“吾不该提起大嫂的伤心之事。”
梅秀道:“相公不必自责,我早已习惯了。”
赵尚心想,这孤男寡女住在一起,也不方便,此处不能久待,便要起身作别,道:“大嫂救命之恩,我赵尚铭记在心。只是我在这里,有诸多不便,先告辞了。”
梅秀道:“相公身体尚未康复,这些天又连日风雨不止,你现在下山,怕你又感染风寒。况且现在已快天黑了,这茫茫林海还能去哪里,若不嫌弃,等你养好了身子再走不迟。”
赵尚就有些左右为难。想现在连出门的包袱也丢在宝庆城内,身无分文,这人生地不熟的,又能到哪里去,梅秀看出他的心事,便起身忙关上门道:“莫走了,就住下吧。”
赵尚无奈,只好答应。
这梅秀做好了饭菜,端上桌来,请赵尚上座了,摆上温好的湖之酒,梅秀歉意道:“奴家也没有什么好吃的,公子不要嫌弃就是。”
赵尚道:“嫂子救我于危难,吾舍身难报,能有一口热饭吃,都感激不尽了。”
梅秀听了,笑着摆了摆手,道:“这也是公子的福份,也是女人的本份。”
赵尚见妇人要离开,就说:“嫂子也要吃饭,若不介意,就坐下一道吃吧。”
梅秀巴不得这句话,也就在对面坐了,给赵尚斟了酒,也给自己倒了,道:“今日能见识得公子,也是奴家的福份,先敬了这杯酒吧。”
说着就自己饮了,赵尚也跟着喝了。梅秀问:“奴家还不晓得公子来历呢,也不晓得公子从何而来,到何处去?”
赵尚见问,也就将自己的经历一一如实全盘托出。从生长在富贵之家到跟随师父学艺、从家里遭瘟疫父母双亡到初出江湖到宝庆投亲,从怒杀地痞黄三到独自流浪到此,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梅秀听了,不觉伤心抹泪,想,原只想自己这般命苦,却还有比自己更苦命的人,不觉对面前的这个公子既怜又敬,只顾一递一递在向赵尚敬酒。
二人边说边喝,不觉将一壶酒都喝光了。赵尚见那梅秀秀色可餐的脸庞,红得像朵绽放的红花,双眼似睁似闭,小嘴似张似开,浑身似静似动,话语似喜似愁。赵尚晓得这妇人喝多了,歉意道:“不该让嫂嫂喝这么多酒的。”
梅秀就有些把持不住,一双媚眼瞟了瞟赵尚,笑了笑,说:“是奴家自个要喝的,与公子无关。”
说着又要拎了酒壶去装酒,赵尚见了,伸手拦住,说:“今晚不喝了吧,我也喝多了。”
被梅秀一把将赵尚推开,拎了酒壶,刚走出几步,身子一歪就倒了下去。赵尚一惊,也顾不了许多,上前去撑扶妇人起来,不料这妇人身子像一滩泥,哪撑得起来,赵尚无奈,只得伸出双臂,一手撑住妇人脖子,一手伸到妇人膝弯处,将妇人抱了起来,到了床边,正要往床上放,这妇人却伸出一双手来,抱往了赵尚的脖子,赵尚就听得妇人急促的呼吸和少妇淡淡的香味,赵尚一放下妇人身子,就被这妇人将自己也勾到了妇人身上。赵尚也喝了不少酒,也是七尺男儿,怎禁得往这一手,就贼着胆将嘴亲上了妇人的香腮和粉嘴,这赵尚情不自禁,干些遇烈火,与这妇人撕混了一夜。
次日拂晓,窗外刚露一线曙光,正是百鸟闹林,梅秀不敢贪睡,起来观天看日,打扫院落后,便从鸡窝捕捉一只老母鸡杀了,取了几颗自采的山参,用沙锅炖好,当太阳爬上山顶时,梅秀才叫醒赵尚起床,洗涮过后,一大碗热汽腾腾的鸡参汤端到赵尚桌前,赵尚只得在梅秀督促下吃了。赵尚吃后,却见梅秀在一旁抹泪。赵尚不知就里,以为是自己昨夜失礼,为难了人家,忙歉意道:“昨夜非礼了嫂子,小弟在这里告罪了!”
说着就在妇人前跪了下来,妇人一惊,忙把赵尚扶了起来,伤心道:“哪里是公子非礼我!是我害了公子呀!”
赵尚疑惑道:“嫂子害了我什么?”
梅秀垂泪道:“公子有所不知,我自少父母离世,嫁了这家,先后又是公婆和丈夫相继去世,人就说我命里带煞,是个克星,哪个一旦碰了我,都有性命之忧。昨夜我也是喝多了,做了这事,岂不是害了你。”
赵尚听了,不禁笑了起来,上前搂住了妇人,一边替她试泪,一边道:“嫂子这样如花似玉冰雪聪明的人,怎么会相信这类鬼话!我虽然也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也总算在佛道中混过的,只晓得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管是你父母,公婆,还是丈夫,哪怕他们都走了,那自是他们的命该如此,或是前世造就的冤孽,这世来报的,与你又何干?不要说嫂子这么善良的人自有善报,即便是嫂子真有这克夫的命,我既然与嫂子有这一夜春宵,如嫂子不弃,我就在此与嫂子做个长久夫妻,就算被嫂子克了,我也心甘情愿。”
一番话,说得梅秀又是感动得流泪,赵尚又温柔一番,见她那娇羞之态,又是忍耐不住,抱住梅秀又是一番搏浪。从此恩泽似漆,情意如胶。赵尚在梅秀的照料下,尝尽夫妻欢爱,从此改姓名刘,叫刘尚,把师父要他闯荡江湖的嘱咐,忘了个一干二净,俩人在这世外桃源般深山之中,白天男耕女织,晚上男欢女爱,哪去管他世上之事。到了第二年,梅秀身怀六甲,刘尚对梅秀更是细心照顾,恩爱有加。
哪里想到乐极生悲,城里那赵尚杀人的通缉告示却传到了山里来,俩人一听,惊异不已。这正是:
少妇屈冤世态凉,心如死灰度凄惶。
谁知一夜春风来,从此小雀变凤凰。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