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39章 伤痛（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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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伤后的虚弱，让我没办法像以前那样于黑暗中清晰见物，但这些人，就算我不看，也知道是谁。
灯烛被重新点亮，我又合上眼，就当自己仍然在昏睡，什么都不知道。手腕被一只冰凉滑腻的手握住，略显粗糙的指尖搭上脉搏，只听那少女小声问道：“他怎么样了？”
“还好。如果他醒了，马上来告诉我。”
男子平缓淡然的声音，从容而又文雅，好象刚才散出的锥心杀气只是我的错觉。岳不群，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他的戏，实在演的太像了。
听到伪君子离开了房间，我本是悬在嗓子眼的心稍稍落下，还未平缓，又被接近于身旁的少女再次激起。她柔软的手抚上我的额头，温和如春风拂面，好象能将心中盘旋不停的刺骨寒意一并化去。
“……呀，好烫……”
她担忧的自言自语，将我身上的被子稍稍掀起了一点，惊呼了一声，脚步略显慌乱，似是急着跑出去找什么人。
我伸手一拉，抓住她的手，眼前朦胧的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影子，听到她又惊又喜的问道：“你……你醒了！？”
我努力的张口，挤出一丝微弱的声音，说道：“不要离开，别告诉任何人……”
她凑近过来，为难道：“可是……你伤口裂开了，我……我去找爹爹来……”
“不必了，我没事，睡一下就好了。你不要走，就呆在这里，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已醒了，不要告诉你爹……”
意识又开始模糊，话还没说完，眼皮便粘在了一起。
昏昏沉沉，不知又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疼痛被一通剧烈的咳嗽激得清晰起来，伤口被撕裂的感觉让这虚弱的身体不住的颤抖。大脑的完全清醒，就意味着所有的不适都将一同涌上，疼痛，麻痒，酸涩，无力，一处的伤竟会引得全身不适，而最大的难过还是莫过于被那滚烫而刺鼻的中药呛进气管的感觉。
外伤不同于内伤，并非能以真气调理而很快痊愈，纵然我有通天彻地之能，被人差点戳穿了心脏，也只能如条死狗一样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任人随便折腾。
凤翔那一击，确实是冲着心脏而去，只不过在刺进血肉的那一瞬间，体内尚余的异能将簪与心脏同时向两旁弹开了半分，虽没有立时毙命，但在那荒山野岭之地，如无人救助，迟早也是死路一条。
我不知道华山派的人怎么会找到了我，从岳不群对我的态度上看，救我的肯定不会是他。算来算去，或许只有这个把药灌进我气管里的岳灵珊比较有管闲事的可能性了。
不知道她到底灌进了多少药，我咳得昏天黑地，整个胸口从里到外都是火辣辣的痛，那种撕裂的感觉从一点一直蔓延到全身，等到无力再咳的时候，我几乎已连手指头都抬不动。
岳灵珊又是害怕又是着急，围在我旁边转过来，转过去，本是扶着我，逐渐变成了抱着我，最后干脆就让我靠在她怀里，小心的擦拭着我咳出来的淤血与药水。
“你……你有没有怎么样啊？我还是去叫爹爹来吧。”
她忐忑不安的看着我，眼中满是内疚与担忧。
我缓过一口气，稍稍侧身远离了她，说道：“别去……”
岳灵珊扶着我躺好，问道：“为什么？你的伤就是我爹爹治的呀。”
我闭上眼，说道：“如果你当我是朋友，就别问那么多。”
岳灵珊为难道：“可是，你伤的这么重，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轻轻一笑，说道：“你不用担心，我没事。”
岳灵珊担忧道：“真的吗？你这个样子……我们救你回来的时候，你都快要断气了……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对了，你们……怎会遇到我？”
凤翔刺了我一下后，又去了哪里？以她的风格，不大可能也不检查下我的死活就把我弃尸荒野的吧。
岳灵珊脸色一白，弯眉淡淡的蹙起，小声道：“我和小林子本是上少林寺找爹爹的，路上被一群恶人追赶，大师兄帮我们拦了下来，我们又逃得急，不知怎么就找到那个山洞。当时，你身子已经开始凉了，只剩了一口气……你怀里的那个……姑娘……已经死去多时了……”
“姑娘？”
我疑惑的看着坐在床边表情复杂的岳灵珊，脑子一时有些混乱。她说的姑娘是谁？又怎会有女子死在我怀中？是任盈盈吗？不……不可能，她应该与她爹一起走地远远的了。那又会是谁？
脑中一个模糊的画面跃至眼前，凤翔居高临下，骑跨在我腰间，缓缓举起手中的簪，似哭似笑，话语中满含凄厉的绝望：“下辈子……不会放你走了……”
我按住隐隐作痛的前额，脑里一片嗡嗡乱响，有关凤翔的所有画面于同一时间涌至眼前。
我弹琴给她听时，她眼中的温柔。
我品尝她做的菜时，她眼中的期待。
我帮她设计形象时，她眼中的惊喜。
她那一晚酒醉与我坦白时，目中的深情。
她拥住我急切寻找缠绵时，目中的热忱。
她向我敞开身体，宣告她与我的誓言时，目中的坚定。
她向我挥出手中的绣花针时，目中的愤恨。
她划破她亲手刺下的玫瑰时，目中的空洞。
我可以想象她将簪刺进我心口时，眼中解脱一般的涣散，因为她的心，好象在我对她说出那些气话之后便彻底的死了。她说她要与我下辈子再续前缘，她说她下辈子一定要做我的女人，她说那些话时，语调虽缓和，如今想起，竟连一点点生气都寻找不到。是我狠狠的伤了她！是我断绝了她活在世上唯一的念想！是我害死了她！是我……
“那位姑娘是谁？你们又怎会……”
岳灵珊没有注意到我即将失控的情绪，仍在低着头心不在焉的问话。
我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朝着门的方向扑了过去，失控的情绪毕竟没有肉体的虚弱强硬，胸口一阵撕扯的巨痛，我干脆的一头从床上栽了下去，昏迷之前，清楚的听到了身体砸在地板上出的响声。
砰的一声，沉重并且震撼，就像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我仿佛看到了凤翔那双没有任何光彩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我，不会说，不会动，一个人靠在那个清冷的角落，冰冷且僵硬。
我终于永远的摆脱她的纠缠了，可为什么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找不到？心里的痛不是来自伤口，呼吸不过来的沉重，让我感觉自己被埋在了山底深处，永世不得翻身。心中的苦，翻腾到了口中，我看着凤翔的影子就在眼前，伸手去抓，却怎么也抓不住。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自尽？为了我这个没心没肺的混帐，不值得……凤翔……你当真是个疯子……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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