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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曲飞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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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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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过后,绵延开来的好长大队辎车来到了沅陵,沿着澧水河畔一路朝北行出七八里地,长列车队随即离开大道,转入了西一条林间山道驶去。但听马蹄声得得作响,地势渐高,左弯右拐,直将胡斐给幌醒了过来。

他揉了揉眼睛,打了声长长哈欠,随手掀开车旁帷幔往外瞧去,即见初晓的莽林尚未脱去朦味,刺入靛蓝色天幕的黑魁巨木吐着水气罗列成阻人的墙垛,氤氲烟气如真似幻,轻拂飘动开来;猛地山道急转,眼前翕忽又让出一条条幽暗小径诱人入迷,山涧里溪水漩澴荥瀯,潺潺急遽湍流而下,此情此景,真非尘世可得。

胡斐数月来困顿于辎车之中,甚感烦闷,斗然见到如此山林美景,不禁精神一振,大感畅怀,当下凝目四处眺望,颇有览胜味道,沿途便舍不得放下帷幔,饶富兴味的饱览山水之色。行得不远,车队行经一座林内,此时天已黎明,阳光渐烈,树林中浓荫匝地,鸟鸣声此起彼和,听来甚是悦耳,心中更是喜乐。

这日车队便在山道里东绕西拐,只午间短暂歇了下来,众人草草吃了随身干粮,便又继续朝前赶路,似乎目的地离此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因此谁也没敢偷得懒来。所幸各辆辎车早已十之九空,重量一轻,即便是在山道里赶路而驰,度倒也没慢了下来,只胡斐给崎岖山路震的浑身酸痛,摇摇晃晃的极不是滋味。

酉时刚到,太阳还在山头西边要落不落时,车队来到了一处岭间谷地,度随即缓了下来。

胡斐在车里听得前方马鸣萧萧,感觉到轮下滚动的是柔软细草,鼻头里闻到花香清幽,忙将帷幔掀起来瞧,眼前竟是个四周都给山岭环绕的香花翠谷。没多久车队便停了下来。他好奇的将脖子伸长到了车外,一双眼睛东瞧西望,就见北有座竹亭,亭中放着竹台竹椅,全是多年旧物,暮色照耀下现出淡淡黄光;竹亭之侧并肩耸立两棵大松树,高挺数丈,枝干虬蟠,当是数百年的老树,苍松翠竹,当真清幽无比。

但见神农帮人众个个忙碌不已,搭棚架锅,肩杆挑水,有的照料马匹吃草,有的摘果拔菜,胡斐待要找人问上几句,竟是半天寻不着一个闲人可来理他。好半天过去,这才见到燕儿领着四个大汉朝他车处走来,只她茕茕弱质的少女初长育身形,给这四名魁梧汉子身躯较量之下,明显矮了一大截,更衬得她娇小稚嫩的娃儿模样说不出的惹人怜爱,一袭黄衫亮眼醒目,如苹果般鲜艳白皙的脸庞上映着晚霞余晖,当真如小仙子般脱丽出俗。

胡斐待她走近车旁,笑道:“好一只娇艳的小黄燕。”

燕儿俏脸霞升,眼珠儿骨碌碌转动,笑道:“好一只伸长了脖颈的丑乌龟。”

胡斐为了能瞧清周遭风景事物,便将头颈穿过车身上的一块板间隙缝,自外看来,罩着帷幔的辎车便如一个硕大无朋的龟壳,他头颈这般伸长了出来左顾右盼,就如乌龟似的滑稽有趣,是以燕儿便笑他是一只难看的丑乌龟来了。胡斐听她比喻的唯妙唯肖,不禁哈哈大笑,将头缩回了车内。

四名大汉将他抬下了车,放在带来的一床担架上,四人分站一角抬了起来,朝前便走。燕儿走过来递给他两张玉米面饼,说道:“咱们赶着道,这面饼儿先将就吃着些,到了魔圣峡,那便有顿丰盛菜饭吃了。”

胡斐闻言大奇,说道:“这翠谷难道不是目的地么?”

燕儿笑道:“你想得倒挺美的,圣手药神住的地方那有这般容易便到得的了?我跟你说呀,此去一路只有山涧小道可行,连马都走不了,因此货物都得用篓子装了送上去才成。”

胡斐啊了一声,说道:“你说的魔圣峡距此多远?”

燕儿道:“这要看大伙儿的脚程了呗。前两年我跟来时就只篓子装了药草货物,大伙儿乘夜急赶,那也得三更时分才能到了魔圣峡。这回咱们送去的货多了往年数倍,又有两个半死人给用担架抬着上山,这要能快,那还真是有鬼咧。我瞧天亮前要能赶到,那就阿弥陀佛了。”

胡斐愕然说道:“我一个半死人也就算了,却是那里来的两个?”

燕儿道:“咦,你不知道么?那人是我师伯他们那群‘天路’的采药人马给救下来的,早了你几日给送到我们帮里治疗的,听说是一名丐帮的长老,”

说着啊了一声,指着一旁给抬出来的另一个担架上的汉子,说道:“就是他,四肢骨节都断了。我师伯他们现他时只剩下一口气还没咽下,便喂了他几粒我们帮里的九命回转丹,死是没死了,但也自此没醒过来就是了。”

胡斐瞧那汉子的长相吓了一跳,竟便是在鹰嘴顶上拚战枭罗四魅的钟姓长老,那日见他一套游身八卦掌使得甚是纯熟,没想到还是没能躲过梵罗双刹的毒手。这时见他满脸枯黄憔悴,身体动也不动,伤势看来竟比他现下还要来得重的多,半条命己去了七成,要不是神农帮药材神效,早己命丧黄泉了。

燕儿见他神色,讶道:“你认得他?我爹说他是丐帮里的八袋长老,叫什么钟闵圣,以前是丐帮的四大长老之一,现在则是率领北路丐帮的长老,听说武功也还不弱,却不知怎么给人伤成了这样?”

胡斐道:“他和另一位韩长老两人都给阴山修罗门的人围攻,我这回受伤,说起来也是运气不济,遇上了他们这伙人相斗。”

身旁一名女子说道:“莫非是梵罗双刹这对恶鬼下的手?”

胡斐闻声看去,见是一名看不出实际岁数的美妇,一身黑色劲束装扮,腰上插着两柄柳月弯刀,眉间英气朔朗,神采飞扬;一张瓜子脸上美目盼兮,明艳照人,然双目中却又隐含一股嫣媚味道,瞧人时艳光流转,似怨似怼,如哀若愁,很难想像一个人脸上配了那双妙目之后,竟能有如此多的样貌变化供人惊叹。

胡斐只瞧了她一眼,立觉自惭形秽,不敢直视亵渎,说道:“正是梵罗双刹。这位想必便是燕儿嘴里常说的那位文姨姊姊了罢?”

那女子啊哟一声,媚声笑道:“我年纪都快可以当燕儿的妈了呀。她叫我一声姨,你这小子却来称呼我做姊姊,不怕给我占了便宜么?”

胡斐笑道:“我年纪大了燕儿十来岁,自是叫你姊姊的了。”

燕儿笑道:“文姨啊,我说他这人厚颜无耻功练得极深,你偏不信。哪,这回你可亲眼见到,亲耳听到,可别迳来骂我瞎说的啦。”

胡斐哈哈笑道:“我这厚颜无耻功只能用做自吹自擂,与那名闻武林的马屁阿谀功可全然不同,切切不可混为一谈。在下年纪已有,自不能如你一样称呼,你文姨不过长我几岁,自是应该叫她姊姊的了,怎能说我便是厚颜无耻来了?”

其实那文姨虽看不出实际岁数,但总也将近四十之龄,胡斐岂有不知之理?

燕儿小嘴一噘,说道:“你少嚼蛆了罢。我说讶,那厚颜无耻功便与马屁阿谀功原本即是一家亲,明明是你见到了我家文姨艳丽无方,只差魂还没给飞了出去,一张嘴倒叫的好听。依你说来,那么我岂不是该叫你大叔的了?呸,你可想的美了。”

文姨朝胡斐笑道:“这丫头自来恃宠而骄,说话从没经过脑袋,都怪她娘宠坏了她,胡公子别理她小嘴滑舌就是了。”

说完,脚步一提,沿着前方鱼贯而行的挑篓子队伍快步走去。

胡斐这时心里却只想着燕儿刚才的话,思道:“我是不是当真见到了美貌女子便会阿谀谄媚?”

夜幕笼罩,大地一片漆黑,神农帮点起了火把,延着小路快步疾走,放眼望去,串成了一条火龙长队。

胡斐见队伍穿崖越岭,时高时低,有时涉水穿过山涧溪流,有时绕过矮丛连成的狭小窄道,火把照耀下,只能隐约见到周边四五尺范围,但也可想见这条小路委实诡异奇特,若非领队者识得路径,早已转得晕头转向,别说东西南北已是难辨,便连自己所在位置都要搞得迷糊了。行到子夜,队伍歇了片刻,便又随即动身赶路。

神农帮这路队伍约有五六十人,一个挨着一个,肩上挑着长担,人人气息粗喘,却不闻谁来聊上半句。三更时分过后不久,燕儿挤身窜到胡斐担架旁,说道:“胡大哥,咱们快到啦。”

胡斐奇道:“这么快?你不是说要到天亮前才会赶到么?”

燕儿笑道:“这回领队的是我三师伯,他带我们抄一条从没走过的小路,想不到竟省去了大半天路程。早知道啊,那前两年都给他带着过来,就不会害我们冤走了这么多路。你刚才睡着了么?”

胡斐确实早已朦胧的给担架摇着睡了过去,是听到她一路挨挨蹭蹭的挤着过来,这才醒了过来,听她一问,颇觉过意不去,讪讪笑道:“真是不好意思,这四位大哥如此辛苦的用担架抬着我走了这么远,我却迷迷糊糊的给睡了过去,当真是无礼之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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