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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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实际上和我们住在一起!”
“可是你还没嫁他呢。要是嫁了,可能就不一样了。”
凯瑞丝知道在这一点上自己理屈,于是她就变了根据。“你们总是对梅尔辛有偏见,”
她说,“但人人都知道,他是比埃尔弗里克高明的建筑匠师。”
她姐姐艾丽丝听到这里,也加入了争论:“埃尔弗里克教会了梅尔辛一切,如今梅尔辛倒装起样子,像是他更懂行呢!”
凯瑞丝深知,这话不老实,所以感到很生气。“谁造的渡船?”
她提高声音说,“谁修复了圣·马可教堂的屋顶?”
“埃尔弗里克造渡船的时候,梅尔辛跟着他干活。而没人请埃尔弗里克干圣·马可的活儿。”
“因为人家知道,他没本事解决那儿的问题!”
戈德温打断了她们的争论。“好啦!”
他把双手举起在身前保护似的说,“我知道你们
是我家的人,可是我是副院长,这里是大教堂。我不准女人们在大庭广众之下夸夸其谈。”
埃德蒙加入了这个圈子:“这也是我要想说的。压低点嗓门吧。”
艾丽丝指责说:“你得支持你的女婿。”
凯瑞丝觉得,艾丽丝越来越像彼得拉妮拉了,尽管她只有二十一岁,而彼得拉妮拉要年长一倍还要多,艾丽丝有着同样的钱袋口般的对谁都不买账的表情。她也长得越来越粗壮了,她的胸脯撑满她衣裙的前襟,就像风鼓起了帆。
埃德蒙严厉地看着艾丽丝。“这项决定是不能以家庭关系为基础做出的,”
他说,“埃尔弗里克娶了我女儿这件事,无助于他在建桥上占上风。”
凯瑞丝清楚,他对这件事有强烈的观念。他相信,做生意总要跟最可靠的供货商,总要雇最能干的人干活,而不要顾及友情或亲情。“需要一帮忠实的助手来围着的人,并不真正相信自己,”
他常常这样说,“要是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我为什么要相信他呢?”
彼得拉妮拉说:“这么说,该怎么来选择呢?”
她向他投去精明的一瞥,“你显然已经胸有成竹了。”
“修道院和公会将考虑埃尔弗里克和梅尔辛的设计——别的人也可提出方案,”
埃德蒙决断地说,“一切设计都要画出图样并估出预算。花费应由其他建筑匠师独立审核。”
艾丽丝嘀咕着:“我从来没
听说过这么办事的。简直像射箭比赛了。埃尔弗里克是修道院的匠师,理应由他来做这件事。”
她父亲不理睬她。“最后,设计者要在教区公会的会议上接受镇上有头面的市民的诘问。而随后……”
——他看着戈德温,而戈德温装作对这种把决定进程从他手中拿走的方式并不大惊小怪的样子——“而随后,戈德温副院长就可以做出决定了。”
会议在主街的公会大厅里举行。这座建筑物下面是石头砌的,上面则是木头建筑,屋顶铺了瓦,还竖着两个石砌烟囱。地下室中设有一个大型厨房,为宴会准备食品,另有一间牢房和一间治安官的办公室。主层和教堂一样宽敞:一百英尺长,三十英尺宽。一端是一座小教堂。因为开间太宽,而且跨越三十英尺的屋顶所需的木料长度既难找又费钱,主厅就由支撑托梁的一排木柱隔开了。
这些建筑物看起来不事铺张招摇,建筑材料用的是最简陋的住宅用的那种,毫不哗众取宠。但正如埃德蒙常说的,是这里的人挣的钱为大教堂的石灰石及彩色玻璃的宏伟付的款。而公会大厅以其朴实的方式令人舒适。墙上有挂毯,窗上镶玻璃,两座巨型壁炉在冬天保持房间温暖。生意兴隆时,这里供应的食物连皇室都会觉得可口。
教区公会已经成立了几百年了,当时王桥还是个小镇。几名商人聚在一起,
凑钱为大教堂购买装饰品。但当有钱人成天吃喝时,他们必然要讨论共同关心的问题,集资很快就成了仅次于政治的大事。从一开始,公会就由羊毛商所把持,因此,大厅的一端就竖着一台巨型的天平和一个标准的羊毛袋——三百六十四磅。随着王桥的扩展,其他行业也组织了行会,代表匠人们——木匠、石匠、酿酒商、金匠——但其领导人也属于教区公会,使之保持着首要地位。与统治大多数英格兰市镇的公会商人相比,这里只是权势较小的形式,而且被镇上的地主王桥修道院所处处设障。
梅尔辛从来没参加过在这里举行的会议或盛宴,但曾多次为更普通的事务来到里边。他喜欢伸长脖子仰面研究屋顶木结构的复杂几何学,那真是一门课程,讲解了宽阔的屋顶的重量如何经漏斗形的汇集落到几根细木柱之上。大多数构件都作用分明,但有一两根木头在他看来有些多余,甚或有损,把重量转移到了薄弱区域。那是因为没人当真知晓使建筑物矗立的道理。建筑匠师靠本能和经验行事,有时会出错。
这天晚上,梅尔辛处于高度忧虑状态,唯恐别人未能真正欣赏木工业作业。公会就要对他的桥梁设计进行论断了。他的方案远比埃尔弗里克的高明——可是他们看得出来吗?
埃尔弗里克充分利用了描图地面。梅尔辛本来该请戈德
温准许他也使用的,可是他担心埃尔弗里克还会进一步破坏,因此就想了个替代办法。他把一大张羊皮纸撑在一个木框上,用笔墨在上面画出了他的设计。今晚这办法反倒有利了,因为他把他的设计随身带到了公会大厅,这样,成员们就会在眼前看到,而埃尔弗里克的设计只能凭他们的记忆了。
他把装框的设计图放在大厅前面一个他为此目的做的一个三脚架上。人们到来时,都过来看一看,尽管几天来他们全都看过至少一次。他们还曾经爬上螺旋楼梯到楼厢去看埃尔弗里克的图样。梅尔辛觉得大多数人都会推崇他的设计,但也有人对支持一个毛头小伙子与一个经验老到的匠人唱对台戏表现出谨慎的态度。许多人都把意见闷在心中不说。
大厅里挤满了男人和少数的妇女后,嘈杂声提高了。他们为了到公会来还打扮了一番,就像去教堂似的,尽管夏日天气暖和,男人们还是换上了昂贵的羊毛外衣,妇女则佩戴了精美的头饰。尽管大家都把妇女的不足信和总体的劣势挂在嘴头,但实际上镇上最富有和最重要的居民中有好几位都是女性。塞西莉亚嬷嬷此时端坐在前排,陪着她的是她的私人助理、叫作老朱莉的一名修女。凯瑞丝就坐在这里——人人都知道她是埃德蒙的右手。在她坐到梅尔辛身边时,他感到一阵情欲的慌乱,她的
大腿就温暖地挨着他的大腿。在镇上做生意的人都属于一个行会——不在会的人只有在赶集的日子才能做买卖。连修士和教士要是想做生意——他们往往要做的——都不得不入会。一个男人死后,通常由其遗孀继续开业。面包师贝蒂是镇上生意最好的面包师,开店的萨拉是神圣灌木旅店的店主,不让这样的妇女挣钱谋生是困难和残酷的。把她们包括在行会里则要容易得多。
这类会议通常都由埃德蒙主持,他坐在前面一个高台上的一把大木椅上。不过,今天在台上放了两把椅子。埃德蒙坐了一把,戈德温副院长到来时,埃德蒙邀请他坐另一把。戈德温由全体高级修士陪同,梅尔辛高兴地看到托马斯也在其中。菲利蒙也在随从之列,他枯瘦而尴尬,梅尔辛一时想不出,戈德温到底为什么带他来。
戈德温的样子很痛苦。埃德蒙宣布开会后,很谨慎地通告,副院长负责建桥一事,设计的最终选择由他来定夺。但是尽人皆知,事实上,埃德蒙通过召开这次会议,就已经把决定权从戈德温的手中拿过来了。假如今晚有明确的一致意见的话,戈德温是难以反对商人们表达出来的意愿的,因为这毕竟是商业而不是宗教问题。埃德蒙要戈德温带领祷告,戈德温听从了,但他明白,他已经失去先机,所以他那样子就像有臭气刺鼻。
埃德蒙站
起身,说:“这两个设计已经由埃尔弗里克和梅尔辛做了估算,他们用的是同样的计算方法。”
埃尔弗里克插话说:“我们当然用的相同计算方法——他跟我学的嘛。”
从老人们当中爆出了一阵笑声。
这是实情。有现成的公式计算每一平方英尺墙壁、每一立方码填料、每英尺屋顶伸展,以及诸如拱梁和穹顶这类更精细的工程的造价。所有的建筑匠师都用同样的方法,只是各人稍有改变而已。桥梁的计算比较复杂,但比起建造这样一座教堂还是要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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