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第1页)
作为资深打工人,吴优一定程度理解对方:本来想以小博大,在小公司做到高层,之馀是融资大卖丶势头强劲,转身却发现了天花板,那该多沮丧啊……
此时被陈宴忽悠一下,佰嘉投资了很多新品牌,他许诺牵线搭桥,章震必定心动。
至于枫漾,陈宴代表佰嘉投资,这麽热情地扶持它。老板即便知道在模仿之馀,仍心存侥幸丶与陈宴一拍即合。
幸好,之馀的内部监控很严格,存档留痕也比较充分。对於这种职务泄露,合同条款简直是密不透风。
「行啊,你们公司法务挺强的。」
吴优由衷夸赞,文书专业性不输A司那麽大集团的水平。
「我人生的第一堂课,学到的就是人性靠不住。」
从家破人亡中得来的血淋淋的教训——所以依靠法律和制度来约束。
那天夜里,悠悠和李执躺在床上。她仰面盯着天花板到很晚。
还是睡不着,翻来又覆去,煎饼都够摊熟一打了。
轻轻地,李执贴上她的背,「不高兴了」她洗完澡就开始不言不语,看起来兴致缺缺。
悠悠习惯睡在靠窗的一边,侧躺着眼前铺陈着浮动的暗影。
「那晚你是怎麽想我的」
「什麽」
「你说『人性靠不住』,当你离开家丶睡在公司的时候,是怎麽想我的」
暴雨前的天空密不透风,悠悠的语气里压着乌云。
「我没有想。」
「没有想」
她预设了一千种答案,打起精神,李执的回覆依然在意料之外。
「悠悠你溺过水麽」
李执注视着她的眼睛,再琢吻月光下的脸颊。
江南多湖泽,人家尽枕河。李执又是那种顽皮的孩子,蜿蜒的水巷是少年眼中的宇宙。
悠悠却相反,连游泳都不会。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她下水都不肯,当然没溺过水。
「水涌进胸腔,剧烈地呛咳,喘不上气,手脚失去支撑,恐惧压倒了一切。喉咙丶鼻子丶耳朵被灌满,脑袋昏沉沉,意识涣散……」
「你让我怎麽想根本没有想其他的馀地。」
他越说越艰涩,好像重回那样无助的境地。悠悠低下头,把脸埋进李执的臂弯。
「原来这就是溺水的感觉啊,我也体验过。」在发出那条分手简讯的时候。高铁在飞驰,她却仿佛被按下暂停键,呼吸凝滞。
悠悠仅在刚毕业,与左真合租过一阵子,却已和李执同居到第二年。
他是她18岁成年後,最亲密的存在。
彼此有很多隐秘瞬间:悠悠贪凉,盛夏到家总有一杯冰镇气泡水等着她;冬日寂静的寒夜,李执又会为她煲粥,从没落火的砂锅里盛一汤匙,吹了吹喂过去……
太多太多丶细碎却绵长。
悠悠是胆小鬼,不会轻易交付真心,可那些点点滴滴漫上来,潮水将她淹没。
「这麽恐怖的体验,为什麽还要去找我」
对啊,为什麽去找她慌慌张张丶通宵达旦地找她,跨越城市丶漫无目的地找她……
大约是早上四点在办公室里从噩梦中惊醒,心神不定的时刻,第一反应闪回类似的情形:半夜悠悠腿脚缠着他,嘴里嗫喏着他的名字……
悠悠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在梦里叫李执,身子蜷缩成胚胎在母体的形状,有时候皱一皱眉头,让他情不自禁去亲吻她嘟起的唇,又不敢靠近。
爱是滔天而来的骇浪;也是跋涉千里的甘霖。令你窒息,为你止渴,躲不掉的……
「别回味了,这件事从我公司内部开端,你是平白被牵连。」李执额头抵着她的脖颈。
「不怨你,源头还是用心险恶的人。」
吴优说得斩钉截铁,连陈宴的名字都不想再提。
後来李执怎麽样以泄露商业机密提出诉讼为要挟,逼章震咬出陈宴的,吴优也没去详解。
对於佰嘉来说,两个项目都有参与,自己的投资经理不管不顾地拿後来者去模仿,无异於浪费资源丶破坏名声。
吴优没有挂一点心,何况,她觉得怜悯下章震都比担忧陈宴,更契合人道精神。
——前者的职业生涯算是埋下了大雷,就算李执不搞死他,以後也可能被竞争对手拿来当把柄。
至於陈宴,他依靠着父亲的名头,再换一家机构营生总是可以的。沪上金融投资公司这麽多,会有人买帐的。
大约正是有这样的本钱,才会折腾出些妖蛾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