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第1页)
「摄像头会让我有种不适感,被窥探的感觉会让我联想到背後嚼舌根的那些亲戚邻居,他们会捏造我是私。」
「但如果是和简昭一起拍视频的话,那就都可以忍受了,比起不适应,我更喜欢大家把我们俩绑定在一起的感觉。」
「CP的话,能否被称之为一家人呢?」
看到这里,简昭不禁揉了下自己发酸的鼻尖,在过去那些共度的光阴里,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对於祁听寒有着怎样举足轻重的地位。
那些流水帐一样平淡日常,随意提出後又轻被易纵容的要求,又是祁听寒怎样努力地克服了心理障碍,一寸寸不断地降低着自己的忍耐底线。
手写自述的日期记录断点在了7月份。
简昭揉了下自己湿润的眼底,扑簌着眼睫抬起头问坐在对面的艾敏姐:
「後面,没有了吗?」
「这就是问题所在。」艾敏的神色突然变得痛心而严峻:
「他自做主张地把药停了,而且拒绝我的一切心理治疗的介入。」
「我猜测原生家庭的创伤再一次刺激了他。」
第71章
「祁听寒最近有和什麽人接触吗?」
「……」窗外的阳光应该是很和煦的,可简昭坐在皮质沙发,紧攥着的指节却逐渐发凉起来:「祁听寒在暑假的时候回了一趟家。」
所以……在祁听寒消失的那半个多月里,到底发生了什麽呢?
那笔救急的手术费丶周到的行程安排丶顶尖医生的预约排期……都是以什麽为代价支付的呢?
简昭突然陷入无底洞般的自责,就好像……推着祁听寒再次跌进深渊里的那一双双血腥残忍的手里,也有自己的一份。
「原来回家了麽……据我所知,祁听寒近两年都是和家里断绝联系的状态。」
李艾敏扶了下眼睛,说话口吻染上了点悲戚情绪:「那这样就可以理解了。」
「祁听寒他患有严重的创伤後应激障碍(PTSD),我推测创伤来源於他与父母的关系。」
「他将自己封闭得很紧,常规的谈话疏导并不能探求到什麽有用信息。」
「在过去的催眠治疗中,只有一次勉强成功了。李艾敏从厚厚的一沓病历资料里,抽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图纸:
「在深层次的催眠状态下,他无意识地写了这几个名词。」
「手术丶家人丶迪士尼。」
三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词汇,蛰伏潜藏起的隐秘联系,兜兜转转,能否够拼凑出那段灰暗绝望的创伤记忆呢?
「前两个词很好理解,也符合我对他的心理画像,他应该是一个极度渴望家庭关怀的孩子,童年发生了某场重大手术,他的父母却缺席了,由此造成了沉重的打击。」
「但迪士尼……这实在有些奇怪,在我印象中他不是那种童话游乐园的人。」
「除了高风险手术的遗留恐惧,应该还有别的什麽,才会让他开始质疑自己存在的意义,因而导致强烈的厌倦自毁倾向。」
「还有一个人,他的哥哥。」李艾敏重新从资料袋里抽出一沓沓文字记录:
「祁听寒他曾在手记中多次提到他有一个优秀的哥哥。」
李艾敏长叹一口气,有些惋惜道:「中国式家长通常缺乏良性沟通丶且乐於比较挖苦……儿童短期消极情绪一步步恶化,发育为长期性心理疾病,与此相处模式脱不了干系。」
「虽然我断断续续给他进行了长达一年的心理治疗,但我能感知到,他其实并没有完全信任我。」
「一些深层次的想法,他仍然对我有所保留。所以很遗憾,时至今日我仍然未能找出全部症结所在。」
再厚重的近视眼镜片也挡不住李艾敏眼底闪动着的亏欠内疚,这个身形单薄的女医生常因为怀着一颗慈爱的心,而眼角淌出晶莹的泪花:
「我很幸运,能够平安顺遂地长大,拥有一个健全完备的人格。也正因如此,看着那些仍在漩涡里挣扎的人,我就没办法做到袖手旁观。」
「你也想要帮帮他对吗?」李艾敏掌心搭在简昭的衣袖上,指节逐渐绷得很紧:
「你也会想要伸手拉他一把,对吗?」
注视着李艾敏细碎闪光的眼睛,简昭过了良久才认真开口道:
「艾敏姐,我最开始对祁听寒的印象其实不太好,觉得他高冷丶毒舌丶是个事多脾气大的狂拽富二代。」
可是啊……
「我死皮赖脸追了没一会儿,他就答应和我拍视频了;炒CP丶卖腐……我提出的那些不合理要求,他即使觉得为难,也会勉强自己答应……」
简昭凝视着病历薄上那张单调的黑白照片,冷冽板着脸的人,眉头总是紧缩着,生硬抿着的嘴角看起来总在忍耐。
「那个自私地享受着丶总是在占有索取的人其实是我。」
心脏像被掺进了一颗未熟的柠檬,苦涩的汁水浸润着简昭的声音都有些乾涩发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