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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第2页)

「我盯着那个小朋友走进地铁站了,才敢折回来。」流浪艺术家颇为自豪地捋了下自己乾枯的长发,「我办事,你放心。」

「喏,你的宝贝。」格纹丝绒礼物盒被推到了祁听寒身前的吧台桌面上:「十成新,碰都没碰过。」

祁听寒伸手接过礼物,对齐天微微颔首致谢:「嗯。」

骨节细长分明,珍重又小心地一圈圈解开缠绕包裹的红丝绒缎带,哪怕已经知道里面是什麽了,但祁听寒还是难以抑制地生出了点隐含的期待: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很漂亮。

珠子质地温润细腻,散发着淡雅的青色柔光,节节高升的玉竹青玉雕琢上精致纹理,透出清冷孤傲的独特质感。

祁听寒垂下眼眸,一秒都不带犹豫地把自己手腕上的理察腕表摘下,换成青玉珠石手炼了。

精心打磨後的圆珠表面光滑细腻,触感沁凉舒适,蓝色流苏攀附在劲瘦薄肌的手臂上轻轻晃动,像……某个跟在身後的小尾巴。

祁听寒很开心地抿了唇,心底被隐隐撬开地生出了股强烈的展示欲。

於是他孔雀开屏一样地踱步到齐天眼前,握拳屈肘露出了微微绷起的流畅结实手臂,链扣青蓝的流苏随着肌肉的扩张而微微颤动:

「这样戴着,好看吗?」

「………服了」站在一旁的齐天哑然道:

「太tm好看了,这手炼配您天造地设,简直像娘胎里带出来的一样,古有贾宝玉含玉降生,今有祁听寒你为爱戴链……」

「青玉虽朴素常见,但其中包含着制作者道不尽的绵绵真切情谊,着实在这黯淡黑暗的社会重新实现了人性与美的文艺复兴……」

「咳咳……」祁听寒不自然地轻咳了几声,脸颊竟然有些微醺:「有这麽夸张吗……」

给他爽到了……凝视着对面人仿佛沉浸在蜜罐里的鲜活神态,齐天无端地生出了点感慨:

「这才像个活人嘛……」

「喏。」他伸手指了指咖啡店内那排狭窄冷清的长椅,「我第一次见到你那天,你就坐在那排椅子上一动不动……」

「啧……那个脸」齐天回想起皱起眉来:「比倒了八辈子血霉还臭,我都怀疑是不是你家祖坟被刨了。」

「害,也是我这店最开始选址不行,没想到拐个街头就是我市着名神经专科医院下属最权威的心理谘询……」

齐天叹了口气:「我这儿都快成李艾敏的抑郁病患们的心灵栖息地了……」

一年前的冬天,他就是在这样的机缘巧合下认识了祁听寒………一个点了最贵的手作咖啡,却一口都不喝的怪人。

一米八的长手长脚,却行为刻板地把自己蜷缩在狭窄的长椅角落里,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街道上川流不息的疾驰车辆。

那时你在想什麽呢?

是因为前天刚有个疯子纵身扑进负载的大货车下,都被碾压得血肉模糊了,嘴里仍然神志不清地高呼着「解脱了啊……」

所以你也有些动摇了吗?

在麻木坐着的整整一天里,你是否也有哪怕那麽一秒钟动过同样的念头呢?

你也想要解脱吗……

「我说,祁听寒。」齐天伸手去旁边人的肩膀,看似轻描淡写地说段子,但有些轻飘的尾音还是暴露了他隐隐的不安:

「虽然这个世界每天都有操蛋的烦心事发生,人像蛆虫一样被挤压在小小玻璃罐里喘不过气来……」

「但是总会在某个时候……让人感觉〖啊,我就是因为这个才辛苦了这麽久的〗」

「只要有哪怕有这样一个瞬间,这个世界就不算完全没救了,对吧?」

「齐天……」祁听寒稍向内垂下眼睫,手指摩挲着温润的竹节青玉,似乎是很轻地笑了下:「我最近的已经开始停药了。」

「而且……能够睡着了。」

「这听着……是不是非常奇怪。」祁听寒伸手将手腕上的那节玉石抵在胸口,稍向**斜些

那里最靠近心脏。

——「以前这里是空的。」

——「但现在这上面有一个人。」

祁听寒看向玻璃窗外渐渐坠下去的橘红色落日,阴霭沉沉,已经陆陆续续有门户人家点起了灯。

万家灯火就要亮起来了……

祁听寒盯着盯着略微有些出神,仿佛心上的那股暖流兜兜转转终於找到了宣泄口,点滴地从眼角淌下来:

也有一盏灯火是为我亮的。

他或许正匆匆跑过地铁的检阅口,或许正用备用钥匙敲开玄关的门,或许还会疑惑:「祁听寒在哪里?

他还在等得我回去吃奶油快化了的草莓小蛋糕。

「所以啊——」

「现在这个世界,美好得无可救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