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1页)
宋序眼中温柔含笑,耐心听着她说的每一个字。
这一幕他总觉似曾相识,好像曾有过很多次——他与嘉画灯下相拥,闲谈趣事。
但很快,他觉得荒诞。即便有,那也不是他,那不属於他。
他似乎透过梦境,通过伪装,在窃取别人的记忆。
「……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逛林州灯会,林州的灯会可好看了……秦淮书?你在听吗?
「在听。」
嘉画眼月牙似的,嗓音甜糯:「好哦。」
宋序痴痴望着,爱意在眸中泛滥。
这是一种寻不到源头的无根之水,偏偏灌注在他的躯壳内,汹涌着,澎湃着,若不挣扎,便只能沉溺。
可他挣扎了许久,仍然寻不到岸。
他想起枯生大师说,佛经有云,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那麽,他如今是坠在苦海里吗?
但回头,怎麽依旧无边无际?
不能自渡,倒不如溺亡。
他低不可闻地叹了声,吻在她额上:「小画……」
小画,我的小画。
他说不出「我的」,他还没能占有她。
可秦淮书已经死了,她为什麽不能成为他的?……这个可怕的念头一闪而逝。
安静的禅房内,宋序缓缓睁开眼,许久才听见窗外的虫鸣。
月光大亮,满室生辉,月又要圆了。
风从窗缝挤进来,携着深秋丝丝冷意,有些透骨。
他起身推开窗,吹了会冷风,又将覆在手背上的手帕取下,脱了上衣去小院中将一桶井水生生从头灌下。
水珠大雨般哗啦啦滴落,裹着银色月光,像夜空坠落的流星。
*
和星将一大捧菊插进窗前粉彩百鹿尊中,又转身去寻剪刀。
「我来修剪,正好闲着无事,打发一下时间。」
和星循声抬首,见嘉画披着日光,从外头进来。藕色绣花交领罩着一件粉色短袄,封边绣着栩栩如生的垂丝海棠,又以一圈兔毛点缀,下面则是灰蓝色烫金褶裙。
而发髻不同於业灵寺里那般简单,繁复精致,别着玉钗点翠,坠着鎏金流苏,衬得人雪肤花貌,当真是既娇媚又贵气。
「看什麽呢?」嘉画步入屋内,从她手中接过剪刀,坐在紫檀木椅上,「发起呆了。」
和星回过神,笑道:「郡主生得绝色,即便我是个女子,常伺候郡主,也仍是看痴了。」
嘉画俏皮朝她眨眼:「那你回去就同你丈夫和离,说喜欢上郡主了。」
和星笑嗔:「才夸两句就说不正经的话了。」
「这麽高兴呢?」和宛的声音打门外传来,见嘉画行礼,「侯府又差人送礼来了。」
和星问:「哪个侯府?」
和宛进来掐了掐她脸,笑道:「还有哪个侯府?郡主你瞧,多麽粗心的人,连这点细心都丢了,可见是真想换主家了。」
和星反应过来:「呀,倒忘了,朱衣侯府那位缠人世子回来了!不过,今年还没过冬,他竟回来的早呢,往年要过了小雪。」
和宛说:「听说是老侯爷身子愈发不好,想念孙子了,就提前叫他回来了……小厮现下在门外站着,没让请进来,送的是一对白玉浅浮雕螭龙双耳杯,还叫我特意与郡主说,那可是出自盐州一位顶级雕玉宗师之手,寻常身份的都请不来他,是他们家世子费了好大一番心思。」
嘉画专心剪着花枝,神色淡淡的。
和星拧着眉:「莫世子当真有意思,每次送礼都要说这些话,当咱们郡主府没见过好东西似的。」
和宛笑:「你不懂,肚子里头有什麽,倒出来就是什麽。」
又问嘉画:「这会儿人还在外头,说不收就不走,郡主怎样示下?」
嘉画放下剪刀:「那便收了,送什麽收什麽,每月统一送还侯府给老侯爷去。」
不一会儿,便有府上侍女将锦盒捧来,放在一旁的桌上,嘉画看都没看一眼。
这边侯府下人才走,又有客人上门。
侍女道:「是符姑娘与吏部司封司郎中张大人家的姑娘来了。」
嘉画有些新奇,近两年,难得有京中贵女主动来拜见的。
说话间,符山晴便笑着进来,身侧跟着一位内搭素色里衣,外罩一件嫩黄长褙子,粉脸桃腮的姑娘。
好友主动介绍:「这位是张大人家的表姑娘,名唤云仪,才从外地来京城不久,上个月云大姑娘办花会时与我结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