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兰台令史班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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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第1页)

「……明夷,明夷忽然消失了……但是李道长说,他,他还在,咳咳……这几天,他总是……总是会变,变透明……」

宋道长走山路如履平地,还能分心扶嬴光一把:「三个月,倒也差不多到头了。不过我说了,你小子有大功德,只是度他离开,还算不过大功德。」

嬴光却同自己犟了起来,还没到除夕,说好的三个月,一天都不能少。

上天欺我。

明天就是除夕,但嬴光早在某天半夜便悄悄收起了兰台的日历。可离除夕还有几天,明夷比那本花花绿绿的赠品台历更清楚。

兰台内,青年一席滚地白袍,只有自己能看见,手边的铜镜空空,映不出任何人影。君子重诺,明夷过去最恶食言而肥,可他与嬴光无数次相互许诺,眼见也无法兑现了。他虚浮半空,连一粒灰尘也不在他身上停留。嬴光去寻救他的法子,他若是能拦住,定是不依的——他只想多看几眼嬴光的模样。

那枚阴阳鱼玉佩留在兰台,从明夷的角度看去,那上下有纹饰可分正反的玉佩便倒了过来,火地晋再度颠倒,又成了地火明夷。

山路曲折,宋道长抱了一兜子法器,嬴光本能要帮他拿着,宋道长还是回绝:「这里面不是至阳之物就是至阴之物,你少了一盏魂灯,能拿哪个?」

「道爷?」嬴光愣了愣,手里开着电筒的手机险些没抓住。

「走快点儿吧,魂灯都给人家了……」宋道长敲了敲他後背,「把心定一定,一会儿小李来了就用不上你了,正好歇会儿。」

雪越下越深,嬴光与宋道长回到兰台时,满身雪都来不及拂去,嬴光尤甚,十分钟後融化的雪水浸透了他从内到外每一件衣裳。宋道长让他带自己去楼内明夷旧物最多的地方,勒令他全程不许碰任何法器。至此已经没有嬴光能做的事,他只有对着空气不知安慰谁:「明夷,没关系的,宋道爷来了,李道长也要到了……没事的,我回来了……」

明夷不敢哭,不敢再落泪,哽咽着用无形的躯体抱住他,说是抱,只是将手臂圈了一个不敢收紧的空间。

宋道长的阵法初成,李三宝也到了机场。雪天高速开不快,也不知道他走的什麽路子,半小时就赶到了兰台。「我去……这山路,差点摔断腿!嬴先生,现在是怎麽样?」

融雪的寒气反上来,嬴光在感受不到的怀抱中已经几乎失去知觉,止不住地颤抖:「宋爷在楼上……」

李三宝也无暇劝慰他什麽,上楼前匆匆对他说道:「……你要不先去洗个热水澡?别病了。」

嬴光无言,握着那枚玉佩,却不敢用力。

李三宝也带了一箱法器,看磨损是新做没多久的,样式却很古朴。嬴光如果在二楼,就能认出这些有许多都是道教诞生以前,更原始的某些宗教中的礼器。

宋道长以明夷的书案为中宫,将带来的法器一一排布就位,李三宝上楼一踏入这个阵法便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宋师叔?这个阵法……」

和兰台阁楼那聚魂的阵法几乎一模一样。

不,还是有所区别。李三宝确定几个法器的位置後发现,他脚下这个阵法,与楼顶的阵法大致呈镜像。

「怎麽了?」宋道长用一支没有墨的毛笔在明夷桌上书写,见李三宝站在已经布好的法器前,便挥手叫他过来,「抓点紧把空补上吧,这毕竟都是几千年前的样式,很多地方,我与你们的师父师叔都没有十成把握。」

李三宝将楼顶的阵法与宋道长说了,对方思索一番,点点头:「也不奇怪,我们今天本质也是要聚魂,只是重塑肉身这种事,谁都没做过。好在你小子真不错,找到的残篇很靠谱,也辛苦你这些日子跑了这麽多山门。」

「都应该的,仙人有大造化。」李三宝吸了吸在室外冻到发红的鼻子,北京的冬天对南方人来说还是冷。

明夷跟着嬴光上楼,正好听见这句话。

他伸手勾了勾嬴光尾指,回忆着过去能触碰到他时的触感。

「大人,您得留在这儿。」宋道长慈祥的声音突然想起。

明夷在楼梯上停住:「你看得见我?」

「您看得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