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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台令史是几品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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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第1页)

失照寡淡的表情和语气,将明夷学了八成像:「那你就不怕,朕今夜就是来杀你的?」

「归明,孩子话是最容易被戳穿的。」旬恢冷笑着,那神情仿佛眼前人还是一个委身於他的男宠。

失照在软席上倚着凭几坐下,清癯的身形在烛火环绕下硬撑出令人错觉的压迫感:「逞嘴上功夫,只会徒增你的丑态。」

「你想同朕谈什麽?」旬恢打断道,丝毫没有在失照面前坐下的意思。

不理会他称谓上的挣扎,失照毫不避讳地将廷尉命人准备的手炉抱在怀里,裹紧了披风。

旬恢轻笑:「你的身子,下到这里可不好受。」

「拜你所赐。」失照压抑着怒火,回答他前面的话,「朕来找你要一样东西。」

旬恢挑眉:「朕的土地丶子民丶天下珍宝丶如花美眷,你都尽数囊括,还缺什麽,我又还给得起什麽?莫不是要将我过去七年加诸你的都报复回来?那我这年将不惑身子,滋味还真远不如未束发的少年。」

「朕今日要的东西,你若没有,朕当即就会杀了你。」失照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正是他造反那日刺进旬恢腹腔的那一把。

他一字一句道:「朕要未经删减的<明公子列传>。」

「你疯了?」旬恢脸色一变,「朕排除万难,才说服明夷……」

失照不无嘲讽地盯着那张令他作呕的脸:「你才疯了,朕只要这一样东西,没有你就去死。」

旬恢忽然指着他放肆哂笑,好一阵猛烈的咳嗽後才说出话来:「……你以为自己很懂他是不是?要用这个来向他献媚邀功?还是说,这麽多年你都当他说的是玩笑话,当我与他是我与你吗!」

「是谁在自诩懂他?」失照怒喝道,总被病气缠着的声音并不比发着高热的旬恢发出的健康多少,「你以为他心中,修史的分量比之你,又轻多少?」

旬恢终於正眼看他:「那你以为,他在朕心中又比朕在他心中轻多少?朕与他之间从没有第三个人,你也只是旁观者,一辈子都是。」

「朕不同你争论这个,」失照虽这麽说,却忍不住加上一句,「你是否负他,孽镜台前自有定论。」

旬恢只道:「<明公子列传>朕有,你想做什麽?」

「朕一样会禁止他为自己作传,待朕死後会告知他这卷书已留存於世,届时他若下令便可销毁,若不然,这卷书也能留存於世。」旬恢垂眸,不知想到了什麽,「至少让他知道这段历史是被记录的,他并没有渎职。」

旬恢却道:「然後呢?若有一天这卷书重见天日,後世史家拿着这卷书,说他苟活於世,失节於仇敌,说他玩弄权术,说他是现世苏妲己?你如今也坐明堂,难道不知他的事业於帝王而言,不过是一个工具,一个手段?他是萤灯嫁昼,什麽也不管不顾。」

「我於治史一窍不通,」失照倒映着烛火的眼眸铺下一层温柔底色,「但明夷说史官治史不该为帝王。」

他想到数年前,明夷为他讲学时那让他半懂不懂的话:「『民惟邦本,本固邦宁』,天下万姓也应当是修史的根本。君子坐兰台,治学着书,问心无愧即是无愧於民。」

明夷教他读书,从来不当作在深宫与朝堂之外的消遣,只以「君子」二字为准。

「朕既为帝王,他说的话,我听,也让大家都听就是了。」

【作者有话说】

民为邦本,本固邦宁。——《尚书五子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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