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1页)
「阿苑来了,过来陪父皇坐坐。」他说着,稍稍抬高了些无力落在身旁的手臂,招呼他过来坐他旁边,靖王的面容看着消瘦许多,脸颊都变得有些凹陷,一双眼睛毫无生气,只有苟延残喘。
太医说靖王如今便只能依靠汤药,好在药材不是太过於珍贵稀奇之物,太医院里库存暂时有很多,但今後只怕难出殿门。
「您瘦了许多。」禾苑去抓靖王的手,轻轻捏着,搓着,揉着,岁月的痕迹无情刻在上边,烙得禾苑心口发颤。
靖王稍微阖眼,慢慢道:「你这孩子,自己也瘦了许多。你病了,你母后也不同我讲,不想我担心。你这样,我难道能看不出来?到底是随了你母亲,什麽都爱憋心里,不同人讲,连我跟你母后也一样。」
禾苑一直凝视着他的脸,馀光扫到那呼吸微沉的胸口起伏,继续听道:「我听你母后讲,後日祭天游,你与阿秋一同去。」
靖王说着,稍稍睁开了眼睛,扯开嘴角微微笑了笑,禾苑立马把目光挪开了,涩声回道:「嗯。」
「这也挺好,阿秋是个好孩子。他同你就是个相反的性子,他话多,爱讲,你俩正好。」说罢,又叹了口气。
兴许是皇后提前给帮忙说了话,靖王也不反对,竟还觉得相宜。禾苑望回来与靖王相对而视,弯起了眼睛:「父皇,他真挺好的,也不用担心我。」
两人话了小半个时辰,禾苑来养心殿的次数不算多,和父皇在一起谈心的次数那也是屈指可数,靖王说他像皇后,确是这样。
内敛的情绪都藏在心里,包括对那个存在於他脑海里的那个身穿战袍恣意策马的少年郎。
榻边的窗上打了会儿秋雨,很快便又停了,皇后带着刚出锅的桂花酥过来,整个殿内的桂花香味更浓郁了,他们三个多久没有这样一起吃过茶点了呢?
「这些时日,可有什麽棘手的事吗?」靖王咬了一口,问道。
他在养心殿的这些时日,几乎都没有再过问朝堂之事。徐章甫作为吏部尚书,很是尽心尽力在辅佐着,禾苑便道:「没有,一切都好,父皇安心便可。徐尚书很是尽心,孩儿病中,诸多琐碎事宜,他都已一一料理妥当,今早还专门过来述职。」
禾苑这样说,有意抬徐章甫的意思,但却听道:「那李晏贞呢?」
「他请旨去洛阳平定土匪了,据说这段时日,土匪聚众闹事折腾了好几次,地方官没法子,就上奏了。」禾苑吃着觉得有点乾巴,皇后招呼芍药去准备茶水。
很多次,靖王总是会特意「关心」一下李晏贞那边的动向,禾苑也觉得很是奇怪得紧,以往追问过一两次,都被糊弄着就过了,後边便没再问过。
这次,禾苑再一次试探道:「父皇为何多次提及李晏贞?」
靖王放下了手中的桂花酥,皇后用帕子给他轻柔地擦拭着手指,半晌,禾苑才见靖王长叹一口气道:「是个老臣了,开国至今,也就他陪着朕的时间最久罢了。」
芍药端着茶水走了进来,搁在案上後便退了出去。
「人老了,都没多长时间了。也不知道今年冬至的时候,还有没有机会去梅林看一看。」江意秋的父母亲就在那里长眠,人在濒临死亡之时总会开始不由自主思念故人,年轻时同他一起走南闯北,征战四方打下这片土地的旧友。
禾苑缄口不言,这是第一次,靖王在他面前露出如此脆弱不堪的一面,是对死亡的恐惧,掺杂着的是对旧友的思念。
屋外枯枝败叶被雨水冲得散落一地,路过的人将它们都踩成了泥揉进了土里。
——
昭阳打马回来直奔太子殿,禾苑此时正好从养心殿回来。
禾苑打帘看到昭阳骑马过来,小年激动喊了一句:「阳哥!」
昭阳跳下马,冲小回了个眼神,走近马车,道:「昭阳见过太子殿下,殿下看起来好了许多。那小大夫还真有两把刷子。」
「我没事了,你怎麽过来了?」禾苑笑着问道。
「哎,我主子不在这里吗?」昭阳有点诧异,一般他主子可是从来都守在禾苑身边的。
禾苑听他这麽问,想起昨夜江意秋同他讲:「阿苑,今晚我就先回去了,明日要去校场那边,一堆事撂着没做呢!估计得忙活个一整天。」
「不在呢,要不我跟你一起去江府看看?」禾苑轻笑两声,昭阳看这情况,已经是了然於胸。
江意秋昨夜便回了江府,看着禾苑的身体好起来之後,他吊了好几天的精神便松懈下来,到了自己寝屋後连鞋都没脱,也没去洗洗,倒床就睡,连带着前一天晚上到现在总共酣睡了八九个时辰,他俩都没见着他的人。
为着不吵醒他,禾苑缓步轻脚摸到了床榻边,虽然外面天还亮着,但江意秋的寝屋黑得很,就是因为他睡觉的时候不喜光,帘子都给换了深色,再加上厚厚的布料,光就更难透进来。
第21章喜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