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九(第2页)
她简直觉得荒谬至极。
他亲手杀了她爹,甚至还在身上留下了她爹爹垂死之际挣扎出来的伤口,却仍旧厚颜无耻地将她留在身边,扮出深情且非她不可的模样,与她过着平凡夫妻一样的日子……
午夜梦回之时,他难道不觉得恶心吗?
她心里一片冰凉,眼前是苍茫见不到尽头的绝望。
她想,她在周府被屠戮的那一日的想法果真是对的。
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怪物,他没有感情,只有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漠然与无情。所以,在他眼里,朋友的亲人可以杀,所谓的“挚爱”
的亲人也如他砧板上的鱼,引不起他心头的一丝波澜。
他的人生,像是一场漫长的大戏,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演了进去。可看戏之人搭戏之人都信以为真了,唱戏的主角却只是在中规中矩地扮演自己的角色。
“你说得对。”
她却惨然地笑笑:“我明知道你是这样的败类与人渣,可是,我却做不到将你的性命交到旁人手里的决定。”
她定定地望着他:“我们这样的关系,应该被周容与诅咒。我们合该生生世世不要见面,不要有任何相伴白头的机会。”
这话听
着似乎实在诛心,惹得面如冠玉的男子不悦地蹙起了眉头,轻声道:“那也是周容与先做错了事。他标榜着对他那个表妹一心一意,非她不可,可转头却对你动了心思……我是败类,他周容与也算不上什么好人。”
陈望舒张了张口,想道他从未对她有过任何逾矩之处,是个真正的君子,可望见那人眸中浮动的幽暗神色,面上的神情又淡了下去。
何须多费唇舌同他辩驳?他所谓的爱,所谓的嫉妒,大抵也都是演给她看的。他要杀周容与的全家,是他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的事,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可你,手段实在是太残忍了……”
面前的女子似乎低着头在颤抖,男子低叹一声,上前去紧紧抱住了她,宽慰地道:“都是我的不是,阿舒,你不要责怪自己,等我死了,自然会下无间地狱,那也是我一人之过。”
“呸呸呸,下什么地狱,不许胡说!”
她红着眼睛推开他,眼眸瞪得滚圆,似乎很不满这样不吉利的话。
男子笑意深深,颔首应道:“你不爱听,那我便不说了。”
“我想去瞧瞧,你打算用多少东西对付小皇帝。”
她情绪低落,却强打起精神开口道。
男子看了她一眼,温声道好。
事到如今,他们已然失去了和朝廷硬碰硬的机会。但若是从小皇帝身上下手,或许还有可乘之机——魏延将多年潜藏的火。药悉数运到这座砚山
上,等到年关时小皇帝带着随侍出城祭天时,或许可以让他一举丧了性命,将朝廷的这潭水彻底搅浑……
这些打算陈望舒一早就知道,她也并没有想要在这件事上做什么文章。
她在意的,是前往那处山洞的路上有一片狭窄的密林,注定只能让他二人结伴而行,到那时,她可以用这把父亲昔日为她精心打造的宝刀,亲手杀了这个害了她全家的人。
密林中,两人牵着手前行,耳边是呼呼刮过的风声。
他忽地驻足望着她,在她有些紧张的目光里替她拉好了兜帽,笑道:“这里风大,若非你执意要看,我是不想带你来的。”
陈望舒笑了笑,扬眉道:“你忘了么?我可是将门虎女,不是什么娇滴滴的文人家的姑娘,是你这些年把我当成无知妇人来养,把你自个儿都给骗住了吧?”
魏延含笑望着她,目中皆是深情。
“你说的有理,是为夫疏忽了。我家阿舒,从来都不是安安分分的性子,她合该像一只鹰,而不是被我豢养的鸟雀。”
陈望舒闻声默了片刻。
年少慕艾之时,她曾经幻想过,倘若嫁给了他注定要被皇帝猜疑,那她便再也不碰刀剑,再也不同军中的有识之士往来,一心一意当他的贤内助,为他料理好家中的事情,与他好生过日子。
曾经,她是甘愿做为他一人宠爱的家雀的。
可如今……
修长的指骨在她的面颊上温和地抚,她眸
光微闪,察觉到大好机会就在她眼前,正欲悄悄抽出袖中匕首,却听他忽然道:“阿舒,你这袖子里藏了什么?让我瞧瞧。”
明明是再细微不过的动作,却偏偏被他察觉。
陈望舒只觉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正准备拼个你死我活之际,却见他抽出宝刀看了看,笑道:“这东西实在是华而不实,只是纹理好看。若是真用来杀人,只怕连伤及肺腑都做不到。阿舒,你若是要找个防身的武器,该向我讨要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