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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狄亞流著眼淚,沉默不?語。
過往隨時光埋葬2
悠揚的舞曲隨宴會即將開始預熱氣氛。
古堡一樓裝潢過度奢華的大廳里,應邀而來的人們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或是倚在珠光寶氣的物件邊閒散交談,或是舉起酒杯致意共飲。
到場的都?是依託於蘭澤爾家?族生存,有一定身份地位的貴族、官員或是騎士,偶爾有幾個妄圖攀附的平民喬裝打扮混跡其中,他們機靈地察言觀色,嗅出在場眾人之中不太對勁的涌動?氛圍。
客人們大多相識,背後關係錯綜複雜,彼此之間掃過隱秘對視不足為奇。
但奇怪的是,這樣微妙的眼色交流發生得過於頻繁,範圍又太過廣泛,就連大廳中侍立一旁的僕人們也會不著痕跡地用餘光去瞟敞開的宴廳門?口。
……是在等待此次宴會的主人,蘭澤爾家?族的成員到來吧?
剛冒出這等想?法的人,隨即將目光拋往空置許久的高位之上,他很快發現自?己想?錯了。
蘭澤爾家?主與他美麗的夫人,還有寵愛的兒子,不知何時?都?坐在高位之上。
然而他們也以一種肅穆的神色看向門?口,仿佛在翹以待著什麼。
說起來,幕後鼓手與樂師們所演奏的舞曲是否持續得太久?
連原本歡快的樂調,都?在隱隱鼓動?的奇怪氛圍里變得滑稽起來,低低的說話聲一瞬間不約而同靜默,鐘聲敲過六點半,再不開始宴會就遲了。
「迪尼……不等了,準備宣布開始吧。」愛狄亞低低嘆了口氣,牽住身邊丈夫遞來的手緩緩起身。
說出「不等了」三個字時?,她心中說不出是遺憾,還是高興。
「在這個特殊的夜晚,在這個值得慶祝的時?刻,感謝諸位撥冗前?來……」
迪迪·蘭澤爾聽著父母親你一句我一句配合默契的長長念詞,寬大袖袍下拳頭?不甘心地捏緊。
即使父親給了他那樣的承諾,母親的態度也因倫娜一事而陷入了漫長的搖擺,他依舊感到不甘心。
他視那樣一個醜陋的怪物為家?族恥辱,自?幼年?時?便是。
明明是不容於世的異類,連白天也要?打著黑傘才能?出現,卻還要?努力裝出一副人的模樣,小心翼翼地蹲在他面前?,努力擠出微笑叫他「弟弟」。
——笑死人了。
他怎麼會有那樣一個能?嚇得人做噩夢的怪物哥哥呢?
如果?不是伊恩,他繼承的本該是更加穩定、富足,沒有任何人敢於反抗高壓統治的強大家?族。
然而這個曾被?神明寵愛的家?族,如今卻走向了他絕不希望看見的未來,這令他感到既驚恐又手足無措、
無論如何。
要?改變,要?撥亂反正,要?將神明的力量……重拿回?來!
迪迪·蘭澤爾穩定住躁動?不安的心神,他依舊直勾勾地盯住無人出現的大門?,看得眼睛一眨不眨都?酸麻泛起模糊淚意。
當他借扭頭?抬袖擦拭眼睛,耳邊卻忽然傳來共鳴般回?盪的驚呼——
是那家?伙到了!
迪迪·蘭澤爾猛地轉過臉,正好與姍姍來遲的最後一位黑髮客人對上,兩雙色澤如出一致的藍眼睛裡同時?閃現出微妙的情?緒,隨即錯開視線。
怎麼可能??他腦子因強烈的衝擊陷入渾噩,幾乎無法轉動?思緒。
怪物……怎麼可能?變成人類?
*
最先反應過來的人是愛狄亞。
「伊恩,我漂泊在外多年?的長子。」她鬆開迪尼·蘭澤爾的臂彎,提起裙擺,笑容翩翩地走下台階,去迎接多年?未見的黑髮男人,「歡迎回?到蘭澤爾莊園。」
印象中曾經?在墓碑前?打著黑傘沉默不語的陰鬱少年?,如今已經?完全成為了一個肩背寬闊挺拔,眉目優雅矜貴,如一柄久經?打磨入鞘利劍般的成熟青年?。
「母親,生日快樂。」伊恩的藍眼睛裡流露出少見的輕鬆笑意。
他將搭在小臂沾染寒露的厚重披風遞給一旁侍從,隨即快步迎上前?去,來到愛狄亞身邊:「路上遇見了一些意外,來遲了。」
「什麼意外?」愛狄亞轉身帶領他向階梯上走去,時?不時?側過臉,慈愛地詢問伊恩近況。
伊恩本試圖挽住母親與她說會兒話,卻恰好被?愛狄亞轉身動?作打斷,他垂下手,從並排變成落後愛狄亞半步的位置,跟在後頭?,穿過隨兩人步伐移動?始終在行注目禮的人群。
四周此起彼伏的低低交談,打破會場一瞬間出現的死寂。
被?插曲打斷的宴樂再度響起,這次換成了頌歌與讚美詩的和音。
「一些不懷好意的攔路盜匪,耽誤了些連夜趕路的時?間。」伊恩眼中的笑意變淡幾分,輕描淡寫道,「看來最近領地治安不太安寧。」
愛狄亞沉默片刻,心事重重道:「不只是最近,平民與賤民外逃現象這些年?來越來越常見,聽說王城那邊對我們領地持續多年?的動?亂很是不滿,也不知道接下來會有什麼打算……」
伊恩聞言有些吃驚,但沒有表露在面上。
他已經?刻意很久沒有去關注過家?族的消息,在短短几句話的信中,愛狄亞也從未提起過此等內情?。
「夫人,高興的日子,不要?提這些煞風景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