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奈何明月照沟渠相近的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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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第2页)

吴寅被“卖”

到了这太平地界,正愁一身本事无处施展,遇见了徐稚柳,也不知幸还是不幸。

他沉思半晌,声音越深沉:“找到后如何处理?”

徐稚柳回望向安庆窑,灰色屋脊上停着一排麻雀,正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跃过那高高的照墙,里面是成排的窑房和烧瓷的窑厂。

透过连天的火光,他仿佛能看见走在砖窑背上的人。那人永远脊背挺直,穿着素净,皮肤白皙,似一面绢帛,点缀着一双神采飞扬的眼睛。

他年纪轻轻,天赋异禀。

他是安庆窑的小神爷,更是王云仙的至亲。

吴寅似乎洞察到什么,丢下一句话就走了:“我先去抓人,你想好后传信给我。”

离得远了,他脚步顿住,再次回头,目光锁住身后的男子。

坦白说来,张文思勾结叛匪制造暴乱,其罪当诛,他和那个所谓的婉娘,都绑了直接押送回京,交由刑部大理寺去审就好,拐那些个弯弯绕绕做什么?

可他同时也能察觉到,此事关系到安庆窑,或是安庆窑里面的谁。

以至于那男子,明明动了杀心,却仍徘徊不定。

吴寅离开后许久,徐稚柳慢慢走回湖田窑,路上他一直在想吴寅的那句“找到后如何处理”

,是呀,该如何处理?

杀了吗?那岂不便宜了张文思。

可若不杀,不管交给吴寅还是夏瑛,恐怕都会牵连王云仙,以至于将佩秋也拖入难堪的境地。

这些年来安庆窑日益壮大,已成徐忠最大的心病。若能因此将安庆窑的势头压下去,想必他提出离开湖田窑,徐忠不会多加阻挠。

怎么看,婉娘都不能死。

可是……

不知为何,徐稚柳的脑海里总一遍遍回闪过那一夜,那少年披星戴月骑着心爱的马驹去瑶里向他报信,满身的风雪掩不住他瘦削的身躯,更藏不住他满心的赤诚。

他实在无法想象那样一个雪夜,他是如何冒着生命危险,跑死一匹马赶到门前的。

况且,他一直有着许许多多的疑惑,关于他如何得知他家在哪里?那只被他藏在怀里热乎乎的猪蹄,究竟是刻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

他们的初见,当真是在鸣泉茶馆?

他身上的苦橘香气,墙荫下无声无息的月色,掉落在脚边的梨花,那一帧帧一幕幕,已无声无息间占据他大半的心房。

他不知怎么回事,也不知如何面对。

或许那是徐稚柳颠沛的半生里,唯一照进阴隙的光亮吧?

他只是想着,若然他亲手将婉娘送进大狱,祸及王云仙,他定然会怪他吧?或许,他们还会就此陌路,回到从前素不相识的地步。

只是这么想着,他已然不忍、不愿和不甘。

可是,当年作为县丞的张文思,收受贿赂,买通证人,给他父亲下了死刑,那笔账又该如何算?

叫他如何忍?

*

说回张文思,几次被吴寅和徐稚柳搅扰了行动,他已然料到,安庆窑和湖田窑不像外头说得势不两立,亦或那两家的少年人当真成了挚友,关系亲密到不惜得罪一镇的县令。

回想那晚徐稚柳突然登门造访,说什么染病,一直在府内休养,没来得及拜访。

呸,哪有大晚上来人家里拜见的道理!

本就存了疑虑,再看他顾左右而言他,张文思料到这厮是在拖延时间,也猜到王云仙那头出了岔子。

正巧随从来找,他二话不说就把人赶了出去,可到底晚了一步。

不仅王云仙跑了,婉娘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