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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明月照沟渠我本将心向明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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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第3页)

或者说,只要孙旻一句话,他就出不了江西。

安十九在来景德镇督陶之前,安乾曾经提醒过他,轻易不要得罪孙旻。

此人心机深沉,简在帝心,非是对手,也不是友盟。其盘踞江西十数年,说句不好听的,和江西的土皇帝没什么两样。

三司衙门看似各司其职,其实军政都以他为中心,孙旻说一,三司不敢说二。

这也是御窑厂大总管和盘托出腐败真相后,他宁愿自掏腰包也不敢打草惊蛇的根本原因。

说真的,来的路上他不是想过借机试试孙旻的深浅,看看那被吃掉的深坑背后是否有他的作为,然而除了进城当日孙旻为演戏见过他一次后,就再也没露脸。

他连日奔波,四处碰壁,形同软禁,莫可奈何。

不得已,只能服软。

如此又被架空了数日,孙旻终于拨冗,邀他共赴酒宴。安十九哪有心情饮酒作乐,一晚上都在盘算如何撬开孙旻的嘴,让他透露此番敲打的真实目的。

是想赖账,任他自生自灭?还是先礼后兵,直接把他埋了?

安十九内心煎熬。

酒过三巡后,舞姬和宾客们相继退下,孙旻终于开启正题,一上来就先哭穷。

此时空荡荡的鹿台只剩他们二人。

安十九环视一圈,感觉黑暗处犹有许多双眼睛盯着他们,如同深夜里窥伺着猎物的狼群。只要头狼一声令下,它们就会立刻扑上来撕咬,将他吃干抹净。

他冷不丁打了个寒战,强打起精神应付孙旻。

孙旻不再绕弯子,径直道:“不瞒安大人,这几年年景不好,赋税吃紧,百姓苦不堪言,地方为天灾战乱输送货粮,几被掏空,如今是一点也拿不出来了。既陛下开恩,想多多照拂景德镇瓷业的展,叫我说,不如从景德镇再想想办法?”

安十九干笑两声:“大人何意?”

孙旻道:“景德镇乃为江右巨镇,多的是富得流油的商贾,为瓷业建设添砖加瓦出一份力,想必他们不会拒绝。”

安十九心道说得容易,谁不想当“只进不出”

的貔貅?便是他孙大人,搭架子唱戏三转四绕蒸腾人够呛,不也是为了那三瓜两枣吗?

况且三窑九会的头目多是地方豪强,本就不好对付,如今他已拖欠了他们万寿瓷余款,若再扒他们一层皮烧冬令瓷,他们不得反过来扒了他的皮?他可不想落得潘相的下场!

“孙大人,非我不尽心,若有办法,我如何敢劳烦到您?”

“安大人说笑了,你既任督陶官,吃了御窑厂的供奉,就该清楚,解决钦银是你的责任。哪怕自讨苦吃,你也得吃。”

当然,这是下下策。若有可能,安十九不想妥协。

“成立陶业监察会旨在为百采革新添一笔漂亮的政绩,于大人而言也是丰功伟业。今后调回京城,直入内阁,必得帝心。大人松松手指缝,此事也就成了,何必为难下官?”

“哦,安大人的意思是,若我未得入阁,便是今日之错?”

“此乃圣心,圣心不可违,还请孙大人三思。”

“安大人不必拿陛下压我。若说圣心,如今更得圣心的不是安大人吗?万寿宴出尽风头的不也是安大人吗?若让司礼监的那位安总管得知他的好儿子身家巨丰,动辄需得镇上十几家字号连夜换钱才能抬空家底,不知圣心又该如何?”

“你……孙大人慎言!凡事讲求证据,空口白牙未免草率!”

安十九到底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和孙旻一来一往进退之间,得到生机,“孙大人若执意如此,那就让陛下派钦差大臣下来查好了,看看谁更不经查。孙大人坐镇江西,掌管布政使司多年,一应财政都要经您之手,若景德镇出现什么贪污舞弊的大案,恐怕您也难逃罪责吧?”

孙旻抿唇一笑,抬手饮酒。酒入喉肠时,一道杀意浮于微茫。

短促的,锐利的,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安十九若有胆量在此时抬头,仔细观察孙旻的话,不难现这个素以“君子”

面孔示人的权臣,此刻露出了怎样“小人”

的一面。

孙旻的善藏,是朝野内外公认的。而其比司礼监下辖东厂、诏狱等更能施展的极刑,却鲜为人知。

自然,安十九错过了这一幕。

孙旻已恢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