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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明月照沟渠我本将心向明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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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第2页)

白梨眼看梁佩秋脸色惨白,忙道:“您别急,我再到处找找看。要不您先回床上去吧,少东家看见了要骂我的。”

王云仙可是个惹不起的祖宗。

见梁佩秋置若罔闻,怔愣望着空空的箱笼,白梨心下一叹,抱起被子,囫囵罩住梁佩秋,随即手脚麻利地在屋子里翻找起来。

到后来能藏东西的地方都翻了一遍,床褥也掀了起来,除了几样她本就放在心尖尖上妥善收藏的物件,再也没有别的了。

王云仙过来的时候,天已擦黑,远山只余一道残影,稀碎的,照不见屋内的昏暗。

天黑了还不点灯,王云仙随手招了白梨就要骂,却见白梨手指压唇,示意他噤声,又指了指屋内。

王云仙下意识放轻脚步,凑到屋边往里一探。最后那丝天光烧透了,淋在少年人肩上,凸起的后甲骨勾画出她形销骨立的一隅。

她靠墙坐着,一动不动。

白梨又指了一个方向,王云仙这才注意到她膝上摆着的物件,挨次是陶泥小兔、酱烧肘子洗净晾干后的油纸,写有梁玉瓷行的废纸团子,一本在泥水里淌过《横渠语录》,并一只暗纹缠生的春莺夏蝉青花碗。

寥寥几样东西,何以慰藉对故人的思念?

从前看她每晚不睡觉往树上爬,他就知道了,梁佩秋的心不属于她自己。而今徐稚柳去了,她的心又要如何安放?

王云仙暗自捏紧了拳头,沉吟再三,没有上前打扰,不想梁佩秋现了他,转过脸来问道:“云仙,有事吗?”

王云仙脚步一顿,眼里直酸。

多少天了,她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以前她常怪他,徐稚柳出事他隐瞒不说,为此和他吵过闹过冷战过,那日他却是一点也不敢耽搁,紧赶慢赶第一时间赶来给她报信,不想竟连累她断了条腿。

一个女儿家,以后变成个跛子,她怎么想的?

她怎么敢!

王云仙无数次想骂醒她,想狠狠给她几拳,可一想到她不管不顾冲进窑炉、冒着烫烂手指也要扫拾徐稚柳骨灰的模样,他说不出口,心疼地快要满溢出来。

一个陶瓷人,一个多年以来专注陶事跟火炉打交道的人,会不清楚手有多重要吗?可她竟忘乎所以至生死不顾,这样的她,还会在意自己是谁吗?还会在意梁佩秋究竟是谁吗?

想到这一点,王云仙既怒且怜,对她已再无更多要求,只盼着她能好起来,尽快地好起来。

似乎只要她能好起来,一切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没事,来看看你。”

他摆摆手,故作随性的姿态,“你怎么坐在地上?小心着凉了,快回床上。”

“地上坐着舒服。”

“下脚的地方,怎么能比床上舒服?”

梁佩秋浅浅一笑:“地上凉,硬硬的,摸着真实。”

王云仙听她这么说,好不容易压下的酸涩再次上涌,眼前陡然升起一片水汽,叫他快要看不清她的笑。

他背过身去,假意训斥白梨,飞快地拭去泪水。

梁佩秋没再拒绝,听话地回到床上,只膝上那些东西谁也不能碰,需得她自己一件件小心翼翼地捧在怀里。

王云仙一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不过梁佩秋了解他,这人藏不住事,既然来了,就算现在不说,早晚也会忍不住自己说出来。

“云仙,有话要对我说吧?”

三个多月了,她自暴自弃地把自己扔在小青苑,对窑口的事不管不问,既担着把桩的名头,吃喝花销都在窑里,又厚着脸皮当闲人,拿一点小伤小痛当免死金牌,别说王云仙,任谁都忍不了。

她做好了心理准备,等着审判结果。

王云仙搬一张杌子坐到床前,顾自了会呆,长长一声叹息。

“也不知道现在外头是什么世道,净出幺蛾子。前一波才刚消停,就又……”

还回回都是他来报信,可就算没有他,这事儿能瞒得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