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第7页)
哪怕荣辱都与一名男子共,她也开心。
哪怕她一直等他,而他留给她的只有那一亩方塘的误会,她亦甘之如饴。
“可他们哪里知道,我不过是他认定的妹妹,而你,你才是……”
她非常清楚,十年蛰伏,只有在那一亩方塘,徐稚柳才能得到片刻自在。而那一亩方塘,是徐稚柳许给梁佩秋的。
只属于她。
再无第二人。
“幸好你没事。”
阿鹞低下头,掩去眼底涌上的一股热流,期期艾艾望着梁佩秋,“你快好起来吧,别让他担心了。”
梁佩秋忽而眼泛泪意。
她真是一个很好的姑娘,倘柳哥还在……今朝又会是何等光景?她答应下来:“我会的。”
“那要好好吃药哦。”
“也不要再受凉了。”
说话间,时年提着茶壶进来。阿鹞转脸就骂道:“还说呢,不都怪你吗?天还没彻底热起来,你就让她一人在船里,幸好我事先准备了人参汤。”
“我……”
两小只作势就要掐架,梁佩秋强撑病躯调解,见他俩左一嘴右一嘴互不相让,想起昔日茶楼的情形,那时徐稚柳看着他和时年打嘴仗,亦似看着小孩儿般宽容与温柔。
只那样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说起前一阵儿送徐家母子回乡,时年亦万分唏嘘。徐夫人原先就已病重,突逢噩耗更是一病不起,在回程路上就走了。
临终前,她交代阿南将自己和他们的父亲葬在一处。至于徐稚柳,或许山水间才是他的归处。
阿南不肯,徐夫人也不勉强,絮絮叨叨交代良多,溘然长逝。
经此一事,阿南成长了许多。消息经由徐氏家族传回景德镇,徐忠原想派人把他接到身边来,被他拒绝了。
他说:“我要留在这里,为母亲和兄长守孝三年。”
问及他今后有什么打算,他没有沉默太久,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面上呈现出一种与少年完全不符的深沉,语气肯定:“我要读书,考取功名。”
他说,“我想亲眼看一看兄长曾经向往的天大地大,心之所向。”
时年每想起那一幕都忍不住眼眶泛红。
“公子积蓄不多了,仅剩的都留给了他们母子,这些钱原是公子准备回乡的……退路。”
在他们收拾箱笼打算离开景德镇时,徐稚柳所做的打算原比他想到的要多,“公子已早早去信族长,准备盘两亩薄田,在村上兴办私塾,把以前的老师请回来。他原是打算回瑶里继续读书的,他那样的才华……可是,后来也不知怎么的,积蓄竟然花光了。我管着公子的日常吃住,也不知他花用到了何处,方才去书房收拾,才知道原是被一个祁门来的王大夫哄骗了去。”
时年抱怨,“那什么大夫,华佗在世吗?一次诊费竟这么贵!阿鹞你日后嫁去祁门,得了机会定要帮我打听看看。”
梁佩秋浑身一震,激动地抓住时年的手:“你、你说什么?祁门的王大夫?”
“是呀!我在公子书案上看到了那王大夫坐诊药铺的契据和药方,都是一些名贵的大补药材,可我想来想去,那时节公子没有病过这一场呀……再者说,这么大笔花销,若是公子取用的,我怎会不知?”
时年话音一顿,忽而想起什么,定定看着梁佩秋。
“我记得,约莫黄家洲洲民闹事那一阵,你似乎在山上遇到了泥石流?”
不等梁佩秋回答,他一拍脑门,“就在出事前一晚,你不是还强行塞了一个五福盘扣给我,让我转交给公子吗?那王大夫,莫不是为你请的?”
三人眼观鼻鼻观心,谁也没有说话。
好半晌,阿鹞先打口打破了宁静:“要我说,都是狐狸大王的错,成天惹是生非。若不然阿谦哥哥何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