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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明月照沟渠我本将心向明月全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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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第1页)

这一日安十九设鸿门宴,徐稚柳单刀再赴会,回来时衣襟全湿,酩酊大醉。

吴寅吃完早膳,先去巡检司点了个卯,随后召来一心腹,细细叮嘱许多。这心腹由他从京中带来,不是吴家家生子,只效命于吴寅。

听命行事,没有二话。

待人离去,吴寅到底放心不下,带着一行人打马上街。

眼下镇中事多,巡检司一通搜查,也不知打的什么旗号,直把景德镇闹了个人仰马翻。夏瑛正愁人手不够,乐见其成,只苦了安十九,前院着火,后院遭袭,惊弓之鸟手忙脚乱,一应计划挨个泡汤。

徐稚柳这才得以完璧归家,也不是完全没有受罪,只一点小罪罢了,得亏有吴寅打头阵。

两人又说了些“体己”

话,眼瞅徐稚柳实在醉得不轻,意识模糊,几要睡过去了,吴寅趁机探道:“那什么,先前忘了问,你和安庆窑那位究竟到那一步了呀?”

原以为昏昏欲睡的人,在听到这话后竟然奇异地睁开眼,双目清明。

哪有一点醉意?!

吴寅连连惊叹,又连连告饶,撩起衣摆逃之夭夭。

次日,徐稚柳告病不出。

是以,王瑜带着梁佩秋大马金刀坐在壹号瓷行正厅时,对家姗姗来迟的人并非徐稚柳,而是大管家张磊。

壹号瓷行自入驻景德镇起,数十年间一直是湖田窑民间瓷的最大经销商,两家合一家,既是联盟,也是姻亲,可以说一荣共荣,一损俱损。展至今,壹号瓷行背后真正的主次关系,已经不为外人所知。

不过王瑜并不在意壹号瓷行真正的当家是谁,他要做的,是让景德镇乃至江西瓷商们都知道,他安庆窑和湖田窑撕破了脸,以后必不会再留半分情面。

壹号瓷行名声响,用来造势再恰当不过,尔后王瑜又带着梁佩秋去了貮号瓷行、3号瓷行,均是张磊出面,有礼有节地把他们打退了回去。

至此,梁佩秋才知徐稚柳病了,时间一长又有传闻说,他和狐狸大王闹了龃龉,被弃之不用,怕被人嘲笑,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徐稚柳不是那等胆性的人,梁佩秋只听听,没放在心上。偏王云仙还没从之前的事里头过去,时而小心翼翼,时而旁敲侧击,次数多了,为佩秋不喜,骂了几句,以为这家伙要跳脚和自己吵架,谁知他笑嘻嘻的,一副没皮没脸的样儿。

他近来跟着管家四六长进许多,账房的情况熟悉了七七八八,从账簿上的进项出项里,也把窑口的事务也摸了个全,大体知道经营一家烧做两行的大窑户需得做些什么。

“以前光听人说做这一行门道深,不仅手艺上有深浅,那前后合作经营的行当多达七十二行,间或红店这种,也不止一家,细数起来,根本数不清楚,原还不信,自看了那账簿后我总算明白了。你是不知道,咱家的账本子有多少,摞起来足足能绕库房一大圈。”

他和梁佩秋讲账房里那些个“深浅”

,过去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如今娓娓道来,不仅条理分明,还能让外行听出门道,也算长了本事。

“不过我只看了对外的账簿,还有一些锁在柜子里,老头子不给我看,也不知里头藏着什么秘密。改明儿找着机会,我定要……”

他说着搓搓手,嘿笑起来。

梁佩秋看着少年脸上生动的光芒,倍觉欣慰。

拍着他的肩膀,她忽而有感而:“我怎么有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王云仙随即撇开她的手,气咻咻道:“我堂堂七尺男儿,你瞎说什么,你才是女……!”

说完话头一止。

两人都愣住了。

半晌,还是王云仙先回过神,想起婉娘出事当晚,她换上女装,拽着他一路奔跑在公馆路时的场景,当时他看着她,当真有一种“我家有女初长成”

的怦然感。

心口某处突然垮塌,深陷下去,噗通噗通,从此之后装满了她。

她的每一帧笑颜,每一道泪痕;每一幕回,每一寸伤恋。

而今,在她略显意外的、慌乱的眼神中,他缓缓翘起嘴角,一副捉弄得逞的贱德行,朝她做鬼脸,边做边跑。

“被我说中了吧!你说你,长得这么秀气,即便有女初长成,也是你而不是我。你堂堂小神爷,往后常要在外行走,脸皮可不兴太薄了,不然随便被人调侃两句就脸红,可太丢人了!说起来这方面我可是个老手,要不你先给我交点束修,我勉为其难教你几招?”

梁佩秋松了口气,狠狠瞪他:“除了你谁敢笑话我,还敢明着索贿,王云仙,你给我站住!”

两人闹过一场,梁佩秋临走前还心有余悸,想说什么,终究无言。

下午在王瑜的安排下,她再次走访壹号、貮号和3号瓷行,就和打游击战似的,把张磊折腾个够呛,末了直抓着她的衣袖不肯放人,苦苦哀求:“小神爷,求您放过我吧,你明知这几家瓷行与我湖田窑签订了协议,绝不可能同你们安庆窑有合作,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上门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