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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洲叹b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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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第1页)

小霁粉比之裂吻草,温和许多,在市面上也是允许流通的,只是需要官家批准,自上而下地放。

这点问题对6穿原而言不算什么,南北两处官家,不管是贺兰氏还是顾氏,谁都管不到白杖医圣门下,他要如何用药,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横竖是为了镇痛,下回祝神犯病,用小霁粉试试好了。

彼时的6穿原自是没有料到,这药一用就是十二年。虽勉强保全了祝神的根本,却也只是止步于此,没有别的法子让祝神更好了。

不久后的一天,6穿原照例在清晨的第一时间去看望祝神的伤势,甫一打开祝神的屋子,赤红的蝶群蜂涌而出,没完没了地朝门外扑腾,像晚开门一刻,这屋子都能被蝴蝶挤破似的。

6穿原被飞了满头满脸的扑棱蛾子,一面屏息挥着胳膊把蝶群往外赶,一面闭着眼睛往里闯,要看看祝神怎么样。

待一屋剑尾蝶渐渐散尽,他也恍惚着挤到了床前。

祝神浑身是血地坐在床头,衣衫尽数变作了布条条,褴褛地挂在身上,露出来的皮肤大大小小的伤口数不胜数,全是被蝴蝶咬出来的。

然而他脸色并无大恙,神态平静地靠着床柱,指尖还停留着一只缓缓振翅的蝴蝶。

见床边站着个人,他迟缓地抬头,把手指伸到6穿原眼前,慢吞吞地说:“老6,我能听见它的声音。”

6穿原睁大了眼€€€€并不是因为对方神神叨叨的话,而是因为祝神身上那些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度飞快愈合着。

祝神见他不理人,便顺着他的目光往自己身上看,接着便愣怔了,一瞬过后,才后知后觉地呻吟了一声,往后一倒,有气无力地说:“老6,好疼啊。”

祝神慢慢用上了小霁粉。

6穿原怕他重蹈覆辙,即便是小霁粉也不愿让祝神过量服用,经常是针灸和药粉换着使,有时祝神实在熬不住了,6穿原才抠抠搜搜用裂吻草混着小霁粉给他吃两口。

朱砂剑尾来了几次,两个人才慢慢摸清,这该是祝神通身念力化做的魂蝶。按理,一个法师念力能到了物化的程度,那么体内能操控的念力也该是只盛不衰,可祝神实在奇怪,竟是一丝一毫都没剩在身体里。饶是跟着柳藏春诊遍无数法师的6穿原,也没把这情况琢磨透,他猜想兴许是祝神身子太弱,承受不起那些念力的缘故。

祝神的身体是伤了根本了,刚戒断裂吻草的前三个月基本整日卧床不起,6穿原喂他喝了一个月的米汤,一个月的稀饭,第三个月终于能吃点肉糊糊,祝神才尝了两口,便直犯恶心,吃不下去。

他因为身体的原因,不管做什么都必须慢慢来,永远不能操之过急,否则便无法克化;而精神上,由于祝神心里空了一片,除了关于小鱼的记忆,其余全是碎片,任何事情在他脑子里都连不成线,因此与人交谈时,不管心思如何活络,说出话来总是慢吞吞的,应付完别人一句,接下来的十句都不动声色打好了腹稿。

时间一长,祝神成了个内里活泛,外在却迟缓的性子。

第68章68

秋分,祝神试着下床活动了。

6穿原拿黄花梨给他做了根手杖,只到大腿的高度,手柄部分严丝合缝照着祝神的虎口打磨而成,轻便结实,十分趁手。这不是因为祝神腿脚有毛病,而是他走不了几步就要犯累,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没个支撑,很不方便。

有了这根手杖,祝神下床走动的频率显然高了不少,虽然活动范围也就是家门口那一亩三分地的小院,不过能出门看看天,听听水,他便很满足了。

祝神仍是很瘦,只比数月前才被捡回家时要好一些,6穿原每日帮他洗澡擦身,就现这人渐渐的,胳膊腿不再是芦柴棒,肋骨也没那么明显,身体架子刚好挂得住衣服了,不至于是个皮包骨头的模样,但也无法再往胖了长。

只是那堆魂蝶,隔三岔五就要来祝神这儿吸出一身伤口的血,仿佛不吃祝神的肉就飞不动似的。

它们来一场,祝神就丢了半条命一般地痛一场,6穿原也跟着急得团团转地忙活一场。最要命的是,朱砂剑尾每来一次,他就得给祝神喂一顿裂吻草混着小霁粉的药,这完全打乱了6穿原的戒断计划。他总忧心时间长了,祝神身上那药瘾会变本加厉地作。

有一次6穿原外出,打算像往常一样,把家里的草药背出去卖了,再顺道进山采些回来,临行前照例去看了祝神一眼,现正是朱砂剑尾才来过的时候。祝神空手赤脚的,露出来的胳膊和小腿上又是密密麻麻的血色伤口,身边还有几只蝴蝶散落地停靠着,在他的鼻尖和指尖也栖息着有一两只。

祝神盯着鼻尖上的魂蝶,脸唇都褪了血色,一副强忍着痛的情形。

6穿原叹了口气,摇着头要去给他找小霁粉,还没转身,听见祝神喊他:“老6啊。”

祝神说话时没有中气,声音始终似有若无,不凑近是听不清楚的。6穿原以为自己听错了,哪晓得立马又听祝神接着说:“今天别出去啦,可能会遇到危险。”

6穿原倚着门框,不屑一顾:“又是你这扑棱蛾子占卜出来的?”

祝神转过脸,微笑着冲他点点头。

他们彼此之间一向默认祝神脑袋有点问题,祝神对此也是默默赞成的态度,因此他每每提及自己这堆魂蝶的占卜之事,6穿原从来不当回事€€€€祝神是法师不假,可能看通古今未来的念力,那得是修到了人念合一的境界才能拥有的能力,普天之下,也就自己师父医圣和几年前的凤辜兴许到了这个境界,祝神这才哪到哪,几只蝴蝶就能占卜吉凶了?

结果晚上6穿原负伤回来了。

这伤说重也不重:贺兰军明日要过山,提前探路的小兵撞上6穿原在山里采药,下意识就往他腿上射了一箭,6穿原脾气火爆,当即把人骂了个祖宗十八代,后果可想而知€€€€被俩小兵蛋子揍了一顿以后抓到少尉面前。对方一询问来历,得知他是医圣门徒,本来将信将疑,不成想6穿原随眼见着军中染了疾疫险些断气的伤兵,又随手一治,大半天过去,就见那伤兵慢慢就有了气儿,再过不久,便能说话喝水。此事很快在军营传开,6穿原随之摇身一变,成了少尉的座上宾,留下方子,被人毕恭毕敬送回家来。

还顺便被人打劫了一篓筐的药草。

战火时代,药本来就是稀缺玩意儿,好在6穿原种了满屋的草,为的就是救死扶伤,二话不说,交代了使用方法,就把送他回来的那堆贺兰兵连着一篓筐药草打走了。

入夜他给自己伤口上了药,躺在床上越琢磨越不对劲,第二天敲开祝神房门,坐在床边,跟祝神嘀咕:“我说……你要是真能跟那群蝴蝶通灵,要不跟它们打个商量,别时不时地来几只在你这打秋风,干脆所有的,一个月统一时间来个两次,也免得你动不动就放一批血啊€€€€就初一十五,怎么样?这样我也好给你疗伤不是?”

祝神略一思索,抬头笑道:“好。”

那天6穿原去外头卖完了药草,背着空荡荡的一背篓回家,祝神正坐在花圃边上捶腿,看见他回来了,便笑着喊:“老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