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2页)
归云听不懂,问:“日本人为什么要草书?”
杜班主冷笑:“哼,日本人胃口大得很,强盗样的,还贪我们老祖宗留下的宝。”
归云听了心焦:“黄老板有没有给他们?”
杜班主说:“听说还不曾,黄老板也够硬气的。”
庆姑叹一声:“他们倒是不错,只是那么大一个家,被这样一逼,说倒就倒了!唉――”
门“吱呀”
开了,夜色下,筱凤鸣鬼似的扭进来,脸色苍白,头发蓬乱,妆也化了,人也憔悴了。归云叫:“大师姐。”
筱凤鸣伸手打个哈欠:“大伙都好精神,我可睡去了。”
杜班主冷哼一声:“当这里家不家,客栈不客栈!”
筱凤鸣止步,例必不相让。“我倒是当客栈,指望着班主您拉我一把呢!”
杜班主霍然立起,怒了:“你说的什么话?”
筱凤鸣歪歪斜斜走到杜班主面前,细声细气地:“咱们何不开开天窗说说亮话!班主您带您的角儿去应堂会,我自有我自己的乐子。”
杜班主竖起食指指她:“你――你――”
一下气得说不上话,唬得庆姑慌忙替他按心口。
筱凤鸣扭了屁股上楼梯,一边说:“我也不须靠着您老人家给找保山,明朝我就搬出去了,今晚就让您老人家最后教训一次,也算还了您的情。”
庆姑上前拉住筱凤鸣的臂膀:“你怎么能跟日本人?他们吃人肉不吐骨头的啊!”
筱凤鸣甩脱庆姑的手:“难道我还要等班主来送我什么彩头?”
扭上楼梯,只有“咚咚”
声在黑夜里触耳。杜班主心痛又气喘:“作孽,作孽――”
连唤几声说不下去了。庆姑又转回来替他安抚胸口:“你别同她生气。”
归云坐着,动都不动,捏着笔的手,冰凉。杜班主顺过了气,愁思半刻,生了主意:“我看哪天的《碧玉簪》让归凤来唱李秀英吧!”
“你是怕筱凤鸣她?”
庆姑懂丈夫的意思。“留不住她几日了,再这样下去反误了咱们自己。”
小小戏班子,片刻也翻云覆雨了。个人的命运被人为拨一拨,也会有变化。
归云往楼上看看,想归凤该是睡着了。杜班主的烟秆子里没了烟丝,从五斗橱里拿,顺手将他们买的剩了半块的梨膏糖拿出来,瞧一瞧,对归云说:“明朝开始归凤的包银就得换个算法,你们也别老小家子气买这些个东西尝。”
归云看着杜班主又将糖放了进去,终于找到了烟丝,燃了。忽忽的清烟,慢慢地升,像变换的云,是瞬息万变的。自那日不过月工夫,凤平戏院外墙上的筱凤鸣画像就换成了归凤的苏三姐。
长江后浪推前浪,红透四川路的筱凤鸣也在后浪的一个翻滚下,在凤平戏院这个小舞台上被狠狠击中,且击个粉碎。一切都来得那样快,快到那些已经有预期的人们都始料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