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1页)
「你丈夫在南京城里?」陈婉萍听到旁边有人跟她说话,被吓到一跳,原以为这里只有自己,现在才知道旁边还有他人,忙掏出手绢擦了擦眼睛说:「我丈夫是教导总队的。」
「噢,怎麽称呼?」那人问。
「我叫陈婉萍。」婉萍回答。
「宋太太是问你丈夫姓什麽?没有问你啦。」第三个声音响起来,比刚才那位宋太太要尖锐许多,总让人觉得不太友好,似有些嘲笑的意味在。
「姓姜。」婉萍忙说。
「什麽职位呀?」嗓门尖锐的那位追着问。
「中校营长。」婉萍说。
「你们是几个人?」这次是宋太太问,她声音极温软,婉萍听着觉得有一点点耳熟。
「我丶我父亲丶继母和弟弟,一共四个人。」婉萍老实地回答。
「哎哟,一个小小的中校能搞来四张船票哎!」尖嗓门又一次开口,她每次说话婉萍觉得耳朵被猫挠了一把。
「好啦,骆太太!你男人,我男人还不都是从做中校做过来的呀?谁是一出军校就能挂将星的?」宋太太驳斥了尖嗓门後,伸手轻拍了拍婉萍的胳膊说:「他一个中校能弄来四张船票,看样子也是有点本事的男人。有本事的都不容易死,你放心好啦。」
宋太太说完,婉萍听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侧头看着黑暗中离开了两个模糊的影子,忽然间她想到为什麽宋太太的声音有些耳熟了。因为宋太太曾经是女大的音乐老师冷老师啊,虽然只上过几节课,但她声音好听,人长得好看,尤其是钢琴弹得格外好,所以婉萍对她有印象。
第二十章人间地狱
原本姜培生是计划自己把船票和结婚证送给婉萍的,但还没走到门口就接到通知要开会,他拎着牛皮纸袋抓了旁边的一个小兵。那个小兵叫做小武,一张稚嫩的圆脸瞧着就知道还是个娃娃,平时话极多,叽叽喳喳的四川话讲得姜培生有时都脑袋大,不过他倒是有一点很招人喜欢,就是较真,安排的活打破脑袋也会做完。「我老婆大眼睛小嘴巴,脸长得粉白粉白,你出门一看,最漂亮的那个八成就是她。」姜培生给小武描述着婉萍的样子,说完拍拍他的肩膀:「一定要把东西给到人手里,你要给错了,小心回来我一巴掌拍死你。」「得了营长,我要真给错了,你也不知道呀!」小武讲话总不太过脑子,姜培生前脚说完,他後脚就补了一句,气得姜培生直啧嘴:「好,那这样吧。你过去先问她是不是姜太太,她要说是,你就问问名字。如果叫陈婉萍,你就把东西给她。要是不说名字,你就在那里把陈婉萍给我等来,这样行了吧?」「这样行,」小武向姜培生敬一个军礼,转身要走又被拉住。姜培生犹豫了一下,说:「帮我给她带句话。」中午开完会回来,小武说东西已经给到了,还带回来一只白玉的挂坠。姜培生看到玉坠就知道东西肯定没有给错人,因为白玉坠子他见过,婉萍从来是贴身戴的,很宝贵这东西,据说是她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姜培生看着掌心里的白坠子,一时心里很是复杂,他一面当然希望婉萍能记着他念着他的好,但另一面又希望婉萍不要太挂念他,因为守卫南京是百死一生。若真战死在这里,让婉萍百般挂念,其实是祸害人家呀。11月15日婉萍走後,11月17日姜培生随部调往紫金山驻守防卫。12月1日,日军攻占江阴要塞,是日三路日军攻向南京。12月9日中路日军突破句容阵地,到达麒麟门开始进攻紫金山,到12日晚,教导总队机关奉命撤离,而仓促撤离时他们没有通知前线部队。直到13日上午,各个据点的部队开始自行突围撤离。「扑哧」一声是子弹穿透棉衣和皮肉的声音,姜培生看到小武倒下了,这个总是话很多的孩子在死去时没有发出一声…
原本姜培生是计划自己把船票和结婚证送给婉萍的,但还没走到门口就接到通知要开会,他拎着牛皮纸袋抓了旁边的一个小兵。
那个小兵叫做小武,一张稚嫩的圆脸瞧着就知道还是个娃娃,平时话极多,叽叽喳喳的四川话讲得姜培生有时都脑袋大,不过他倒是有一点很招人喜欢,就是较真,安排的活打破脑袋也会做完。
「我老婆大眼睛小嘴巴,脸长得粉白粉白,你出门一看,最漂亮的那个八成就是她。」姜培生给小武描述着婉萍的样子,说完拍拍他的肩膀:「一定要把东西给到人手里,你要给错了,小心回来我一巴掌拍死你。」
「得了营长,我要真给错了,你也不知道呀!」小武讲话总不太过脑子,姜培生前脚说完,他後脚就补了一句,气得姜培生直啧嘴:「好,那这样吧。你过去先问她是不是姜太太,她要说是,你就问问名字。如果叫陈婉萍,你就把东西给她。要是不说名字,你就在那里把陈婉萍给我等来,这样行了吧?」
「这样行,」小武向姜培生敬一个军礼,转身要走又被拉住。姜培生犹豫了一下,说:「帮我给她带句话。」
中午开完会回来,小武说东西已经给到了,还带回来一只白玉的挂坠。姜培生看到玉坠就知道东西肯定没有给错人,因为白玉坠子他见过,婉萍从来是贴身戴的,很宝贵这东西,据说是她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
姜培生看着掌心里的白坠子,一时心里很是复杂,他一面当然希望婉萍能记着他念着他的好,但另一面又希望婉萍不要太挂念他,因为守卫南京是百死一生。若真战死在这里,让婉萍百般挂念,其实是祸害人家呀。
11月15日婉萍走後,11月17日姜培生随部调往紫金山驻守防卫。12月1日,日军攻占江阴要塞,是日三路日军攻向南京。12月9日中路日军突破句容阵地,到达麒麟门开始进攻紫金山,到12日晚,教导总队机关奉命撤离,而仓促撤离时他们没有通知前线部队。直到13日上午,各个据点的部队开始自行突围撤离。
「扑哧」一声是子弹穿透棉衣和皮肉的声音,姜培生看到小武倒下了,这个总是话很多的孩子在死去时没有发出一声呻吟,就像战壕里倒下的许多人,像一块石头一棵树悄无声息地结束了自己无比短暂的一生。
小武今年虚岁15岁,是穿着草鞋跟随川军来上海参战的,部队在蕴藻浜北侧被彻底打散,他慌乱地退到上海城内,随後被姜培生捡到。原本姜培生想将这小家伙送回川军团,但这孩子意外地很黏他,所以就没把人送回去,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到了自己的队伍里。
现在他死了,死在紫金山上,死在距离四川老家一千八百公里以外。姜培生想最後看一眼小武走时有没有闭上眼睛,但日本人密集的炮弹连这样一个机会都没有给他,他没有时间去做任何多馀的事情,眼下他们只有不停地反击。
两个小时後日军的冲锋逐渐缓了下来,但这并不是什麽好消息,它往往意味着更大的冲锋要开始了。姜培生握着发烫的枪管,这时一个通讯兵跑过来。
「怎麽样?联系到指挥部了吗?」姜培生焦急地问。
「没有,」通讯兵说:「没有联系到指挥部,但是我们右侧的据点开始往後撤了,营长我们要不要也撤下去。」
他们现下已经与指挥部失联十个小时,如果右侧没了支援,日军下一波冲锋绝对会把他们像饺子一样包圆吃掉。姜培生扫了眼战壕里还剩下的百十来个弟兄,点点头说:「他们撤了,我们也不得不撤,现在所有人跟着我往光华门方向走。」<="<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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