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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古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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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第1页)

四下静寂,只有微微的呼吸声。郁危的手又垂下去,陷进柔软的被褥中。

他闭上眼睛,重复了一遍:「十五年前,在昆仑山下,你为什麽不要我。」

【作者有话说】

从前:我不缺徒弟(淡笑拒绝)

现在:歪歪,过来(伸手抱着)

第27章人死为鬼

房间里静得出奇。

邵挽坐在桌边,身形僵直得像根木头,目不斜视地盯着桌上的茶碗,快要盯出个洞来。

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也要从木宅那日说起。

那时谢无相回去找他师哥,邵挽匆匆忙忙把木朔在村里安顿好,便出了村去找人,结果半路便听到了远处山林骤然喧嚣,长风呼啸,紧接着大地颤动,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轰然震响。

一棵被拦腰斩断的树从头顶落下,重重一声,摔到他脚边。

邵挽险些被风刮倒,抱着一块屹立的大石头,战战兢兢抬起脸。

就当他以为人间要完蛋的时候,四周忽地静了,风平浪静得近乎诡异,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只是一场错觉。

下一秒,他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一道陌生身影背对着他,半跪在地上,怀里正抱着一个苍白的人。那人垂着头,无知无觉靠在他的肩上,只露出了半个乌黑的脑袋。

是他师哥。

而方圆,百顷草木,悉数折断。

郁危的身体悄无声息滑落,将要歪倒下去,随即被他扶好,按在身前揽住。他可能察觉到了邵挽的注视,也可能无心理会,另一只手中,则抓着一团受伤的丶虚弱的邪炁,像是没有来得及逃窜,便被抓了回来。

邪炁在尖叫。

於是那人收拢五指,捏爆了它。

……

後来的事他也有些印象模糊,理论上是谢仙长和他一起把昏迷的郁危和被风刮晕的孟白送回了村里,休整一夜後,便离开了村子,在这客栈落脚。

邵挽有些出神。他还没弄清楚那日遽然出现在村中丶护了他师哥的陌生人是谁。

那时天光黯淡,他不确定是不是看见了一缕银发。

正发着呆,他忽然听见床榻发出轻微的吱呀声,瞬间醒了神,赶忙回头看了一眼,看见谢无相从床沿边直起身来,立刻松了一口气,结果下一秒又看见紧紧抓在他手腕上的几根苍白手指,吓得又缩回脑袋。

馀光瞥见对方又俯下身去,不知用了什麽办法让郁危心甘情愿松开了手。见谢无相神色如常走过来,邵挽只觉得喉咙发乾,斟酌着问:「谢仙长,我师哥……他没事吧?」

谢无相没回答,脸上很罕见地没带笑意。他垂着眸,给自己沏了杯茶,一副在想事情的样子。

邵挽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答覆,犹豫不决又问了一遍:「谢仙长?」

这次有回应了,谢无相「嗯?」了一声,反应慢半拍地扭过头看他。

「……」对方也很少会这样心不在焉。邵挽重复了一遍问题,末了,又格外关心地加了一句:「师哥是不是说什麽了?我刚刚好像听见他开口了。」

谢无相倚在桌边,心神不定地端起茶盏,先是回复了一句「没事」,然後又过了半天,才想起什麽似的,开始睁眼说瞎话:「有吗?我怎麽没听见。」

「……」

分明就有吧!他当时听见了一个名字,隔得远,听不清楚,但总之不是谢仙长的名字。

不过转念一想,邵挽又明白了。也是,被人抓着手腕,喊得却是别人的名字,谢仙长肯定会心里不舒服,不想说也正常。

再一想,又想到了当时将郁危抱在怀里的那个人,表情更古怪了——说不定谢仙长也看见了。

他有些同情地看了对方一眼,但谨慎起见,没有问。谢无相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只垂眼看着茶盏中泛白的茶沫,从放才开始,便少有地感到了心神不宁。

指尖反覆摩挲着光滑的杯壁,他忽然问:「邵挽,你还记得是怎麽遇见你师哥的麽?」

邵挽一愣,心虚道:「……就是……师哥呀。」

他心里很没底,紧接着,果然听见对方道:「你可以不用瞒我。」

邵挽於是泄下气来,偷偷看他,很没底气地说:「你发现了呀。」

谢无相嗯了一声,说:「早就发现了。」

「好吧……我们的确不是师兄弟。」邵挽低着头,「其实我也不知道师哥是从哪里出现的,他自己可能都不记得了。」

他踌躇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那天我本来是要出去打水的,结果在河边,发现了一只魂体伤得很重的鬼……就是师哥。」

他说完,房中安静了一会儿。大概有半炷香的时间後,谢无相低声重复了一遍:「……鬼?」

这一个字之後,邵挽隐约感觉到什麽东西变了。沉沉的,压着他喘不过气。

谢无相微微垂下眸,看着他,或者说他的视线根本没有落点。他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为什麽会变成鬼?」

邵挽莫名地有些紧张。他总觉得有些不一样,因为谢仙长很早就知道了他和师哥的身份,但却从来没有介意过,也没打算刨根问底——今夜却不一样。

他想了想,回答道:「人死了,就会变成鬼。」

他是在河里淹死的,死後变成了鬼,一开始没有形体,漫无目的地在外面游荡,看着邻里将自己的尸身从水中打捞上来,看见爹娘痛哭,然後在一个下雨天被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