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1页)
「我和衙里的弟兄寻思着帮帮他,这厮却说,孔子有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他要克己复礼,这辈子不娶娘子了。他这不是读书读痴了嘛!」
其馀的官差虽喝醉了,但不至於昏了头脑。他们一致举杯,笑眯眯地道:「老倪就爱管闲事说闲话。来,吴大人,陆公子,弟兄几个再敬你们一杯,今夜多谢二位款待。」
这碗酒是推不掉的。陆隽拿起瓷碗,颔首回敬,饶是推了许多碗酒,可入腹的酒水也有七八碗。
陆隽的脸还是沉静的,只耳根微红,堂内独他一个人面无醉意。
吴煦毕竟在官场有些年数,酒量不差,凡是有官差敬酒,爽朗地喝下一碗又一碗。
给陆兄找娘子的事,他是不提了。这倪捕快三言两语透露着不靠谱,而陆兄说无心娶妻,那麽更不必提了。
倪捕快打了个酒嗝,道:「我说得不对吗吴大人,你要好生劝劝陆公子,娶娘子要趁早,有个伴陪着,不寂寞啊。」
「你醉成什麽样了,闭嘴罢。」领头的打断倪捕快的话,坐起身,指挥道:「行了,咱们该下山去了。」
屋外的天泼墨似的黑,官差们拿了些柴火照明。
送走官差,吴煦带的两个小厮拾掇堂屋。
「陆兄,要不要喝杯茶醒醒酒」吴煦也没想吃酒吃到这个时辰,一边和陆隽说这黄酒的後劲,一边让小厮去煮点茶来。
陆隽按揉着太阳穴,道:「家里没有茶叶。」
吴煦看出陆隽的不适,温言道:「方才我该替陆兄挡挡酒的,今日着实高兴的过了头。」说罢,他叫那瘦弱的小厮取包袱,陆隽家里没有茶叶,自是不会有茶具,「吉祥,你把夫人准备的普洱下锅煮。」
陆隽和吴煦同窗两年半,相识近十年,彼此不须说客套话。
今夜吴煦要留宿,陆隽便去木柜拿出洗乾净的被褥,原是吴阿牛用的。
吴煦和他身量近似,挤一张榻定然是不行的,是以陆隽往地下铺了一张凉席,让吴煦睡榻上。
「陆兄,使不得。」吴煦急忙道:「让我睡地铺吧。」
「如何使不得」陆隽说,「你是客,何以使得睡地铺。」
吴煦驳不了陆隽的话,陆兄的言谈听着往往是有道理的,他又极其守规矩,讲礼仪,在陆兄的身上,仿佛找不到一点不妥当的地方。
除了家境实在清贫,孤苦伶仃。
吴煦的耳边不禁飘起倪捕快说的那番话,陆兄不正是读书读到痴迷,故这般拘束自己,不容自己犯任何错吗
「陆兄,你真是无心娶妻吗」吴煦担忧陆隽应了倪捕快的话,对人世间的感情无欲无求。
陆隽嗯了一声,道:「取得功名要紧。」
吴煦问:「那……陆兄从前可知虞娘子的父亲是镇国大将军」
陆隽回道:「她的父亲是将军抑或文臣,对我而言,没有分毫区别。」
他料到虞穗的父亲非富即贵,当知晓她是镇国将军府的嫡女,他的心起了波澜,随之便被压下了。她是云,他是泥,这是已经确定的事。
吴煦似懂非懂,委婉地说:「我在金陵城听说过这虞娘子,她在金陵城有不少蓝颜知己,小郎君为她争风吃醋的事屡见不鲜。前不久,虞娘子拒了临川侯府的婚事,闹得沸沸扬扬。所以今儿个我以为看花了眼,虞娘子怎会在陆兄的家里坐着。」
「她不过十七岁,」陆隽厘得清吴煦在想什麽,他抬眸认真看着吴煦,问道:「坊间的传言,能有几句是真你我到了弱冠之年,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吴煦的脸一热,道:「陆兄说得极是,虞娘子的年纪尚小,金陵城的纨絝子弟游手好闲,造出这等谣言,实乃鼠肚鸡肠。」
陆隽若不提年纪,其实吴煦根本不知虞雪怜小了他们七八岁,白天两人站在一起——陆兄确实年长些。
他差点就诋毁了一个女子的清白,也低估了陆兄,吴煦惭愧地想。
陆隽捋平被褥,小厮也奉上醒酒茶。
草屋微弱的烛光熄灭,屋内响起此起彼伏的打鼾声。
大抵是吴煦赶路劳累的缘故,他鼾声如雷。那两个小厮睡在堂屋,不仅睡得香甜,鼾声也随了主子。
陆隽睁着眼睛,躺在地铺上。
他睡不着。
陆隽拿了衣袍,轻轻地推开屋门。
挨着篱笆边的是一间红砖垒砌的小房,一道帘子充当房门,陆隽提了一桶井水进去。
这是陆隽平日用来洗身的房子。前半夜喝的那些酒,令他头晕目眩,喝了醒酒茶,也不见起效。
陆隽喝醉的次数是一巴掌就数得过来的,初次饮酒是先生给他倒的糯米酒,那年他在学堂写了一篇文章,先生看了欣喜不已,夸赞着此文章字字珠玉。
他尝了一口糯米酒,和先生泡的茶不一样。茶是微苦的,糯米酒却是甜的。
先生又嗜酒,看他把整杯糯米酒喝完,接着给他添酒。陆隽对这件事的印象很深,他越喝越醉,在学堂睡了一天,师母骂先生不讲分寸,让孩子吃酒,成何体统。
先生不以为然地笑着说他酒量不好,要他练一练,又遭了一顿师母的责骂。
凉水浸湿陆隽的头发,驱散了些许醉意。他喜欢保持清醒,酒是他的死敌,如先生所说,那他便要把酒量练好,方能不在外人面前失态。
时辰是下半夜了,陆隽擦乾净身上的水滴,脑海恍惚冒出虞穗那日在青禹湖畔的身影,她也吃醉了酒,只露出一双眼睛。<="<hr>
哦豁,小夥伴们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