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第1页)
这夜闹得这般大是盈时未曾想过的,原本她只是打算叫梁直与那暗中的娘子好生吃些苦头,叫那娘子遮掩不住。
可谁知好几个无辜的姑娘郎君倒霉了……
因她的缘故叫人受了伤,扰乱了老夫人寿礼,这一层层罪名扣下来盈时一时间也慌了神。
她思来想去只能安慰自己,梁昀一定不知道。
自己想多了罢了……
可老天爷显然没听到盈时的祷告。
翌日一早,天都还没亮,于盈时而言简直堪称噩耗的消息便传了来。
梁昀差人前来传话,喊她过去。
“公爷请三少夫人往清正堂去。”
彻夜未眠,才刚眯眼一会儿的盈时一下子从床上坐直了身子。
清正堂?
那可是梁家子弟犯了大过错,要去请家法的地方。
干什么……
梁昀他还想惩罚自己不成?
盈时心里闪过万千种可怖的推测,只觉得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她想要磨蹭时辰,磨蹭到梁昀去上早朝的时辰。
可梁昀差来传话的嬷嬷却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几番催促,最后盈时只得匆匆梳洗换上衣裙,便垂手低眸跟在她身后朝清正堂而去。
……
盈时跟在人后,穿过幽深的长廊,不知拐了几处弯,最终停在一间高耸的屋舍前。
引她来的嬷嬷动手推开房门,迎面而来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往日叫人冷静的熏香今日却叫她心中惶惶。
房间中央一张巨大的案几横陈,案面宽阔,案几的四角雕刻着狻猊。案几后方是一张高背太师椅,太师椅两侧各立一盏铜制的立灯,灯罩上绘有麒麟纹路。
灯芯燃烧间火光跳跃,映照出太师椅上那道苍青道袍的衣角。
盈时才踏步进去,便听那人冷道:“跪下。”
怜爱
随着男人冰冷的斥令,身后大门发出一道令人牙酸的声响,缓缓阖上。
正堂中只余二人,盈时眼皮轻颤,丝丝绝望在心间蔓延。
跪下……
梁昀一开口便是要自己跪下,他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少女身后的窗纸被外边天光照得发白。
盈时兀自坚强的抬起了下颌,牙齿轻咬着失了血色的唇:“兄长一大早叫我来这里,无缘无故发的什么火……”
她从来都知晓男人喜欢什么样子的姑娘,她也知晓自己能拿得出手的只有这副尚好的相貌。盈时尽量叫自己的语速冷静而曼妙,无辜的眼眸抬起,将自己最稚嫩无辜的相貌展向他。
梁昀素来话不多,便是到了如今他也依旧没有与她争辩的意思,只是低淡的声音:“本想叫你自己坦白。”
椅边半开的排窗,他眼帘低垂,有一束朦胧的光束照在他下垂的眼睫上。
盈时心里止不住盘算他这话究竟是真是假?
还是诈自己……昨夜的事儿应当没有漏洞,便是真查到了自己头上又能如何?接触过梁直衣袍的人不知多少,怎就能断定是自己?
盈时一番思量,心下一横便继续嘴硬道:“兄长究竟在说什么?什么招来不招来的,我听不懂……”
好,好一句听不懂。
自她这句话落下,盈时敏锐地察觉到太师椅上端坐的那人周身气势瞬间冷了下来,寒凉气息朝她扑面而来。
梁昀视线从偏窗上移开,看了她一眼,语气一点点悄然严肃起来:“昨夜飞虫袭人,梁直领口衣袖几处被查出熏了蜜合香。”
蜜合香能叫百兽发狂,想来昨夜的飞虫躁乱非是什么巧合。
盈时无辜的望着他:“什么蜜合香?”
梁昀本还想给她一次机会叫她亲口承认,可见她一直狡赖,已经不想继续与她攀扯下去,直接便道:“你与二弟间又有什么仇怨,要使如此腌臜的法子去害他!”
盈时眼皮控制不住的颤抖,咬死了牙继续不肯承认:“我哪里知晓有什么香……兄长误会了我,这事儿若是真有也必不是我犯下的!再说昨夜那么些女眷都来了,兄长为何将这事儿往我身上猜?我同二爷无冤无仇的凭什么就说是我?我可是不依!”
梁昀一直冷冷看着她,不说话。
直到盈时说完了后,他才道:“天仙子,旋覆花,蜜合香中这两味香料想来难得,昨夜我往前院去一查,你说我查到了什么?”
盈时神情瞬间变得古怪,她硬着头皮强笑:“天仙子,我睡眠不好,用一些怎么了?这也能怀疑到我头上?昨日宴上许多人谁知有谁碰了二爷?我只是见没婢子帮忙才帮他送了过去,一路上能插手的人不知有多少了,兄长怀疑我还不如仔细查查那日二爷都与哪些人在一起待着……”
梁昀原先还不知她给梁直下药的原由,如今听她这番话倒是猜到了几分,他眉心缓缓蹙成一座小山,便骂:“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攀扯他人?可见是你惯用的手段。上回借着送香的事儿栽赃了三弟院子里那些嬷嬷还用上瘾了?”
盈时一听,只觉浑身血液倒流。
却听梁昀还没结束那话:“还有衡州扶灵一事,是我亲自下令封口的,究竟是谁四处传叫母亲都知晓的?你借此事挑拨母亲与祖母间和睦,你与母亲间屡次针锋相对我也只当你年幼不知事罢了。你以往做过许多事,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未说过你一句……”
梁昀往常时多是面无表情居多,鲜少如今日一般,蹙着眉头,眼里蕴含着无穷的失望与冷意:“可你耍小聪明,一次次得寸进尺。”
他一字一句冷声道:“如今竟是想出这等阴毒的法子,旋覆花少量便能致人昏厥休克,你怎敢往二弟身上用?可见在你眼里——一切都随心所欲?人命如此轻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