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1页)
那姑嬷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与斐玉道:“问公子安,奴婢琼玖,是先夫人陪嫁,公子幼时在林家时,曾照料过公子两三日。”
斐玉看向她,明白这个叫琼玖是的未嫁自梳了,淡淡道:“你果然对先夫人一片忠心,我倒是不曾料到,还能再见故人。”
琼玖听了这话,一直不卑不亢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两分惊愕。
连黛玉也是满眼疑惑。
“琼玖姑姑难道忘了吗,我却隐隐约约有些印象,当初正是您与林管事妻子相峙,你来我往地很是唱了台莫成替主的好戏。”
听到这,琼玖脸彻底白了。
这说的,不就是当初老太太派林谷家把长孙送走,奶奶要自己前去阻拦的事吗?
她竟没想到,十七年前事他竟然记得这样清楚,要知道,那时候他还未满周岁!
原本极其笃定琼玖一时间心乱如麻。
到底是贾氏最得力陪嫁,琼玖心虽乱了,脸上却还能强撑着不叫黛玉看出实情,她强笑道:“公子这样说,就是折煞我,奴婢此生已无其他的念想,只要小姐好好的,我便放心了,为此哪怕是刀山火海,奴婢也愿意闯一闯。”
“今日不为别的,正是想问公子,方才是否遇到了什么人,听到了什么话?”
斐玉自然摇头。
琼玖见了,思忖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她虽面貌平平,却最得贾氏宠爱,自然是因为她的眼力,手段皆为一流,且又有自知之明,知道什么时候能借势压人,什么时候只能乖巧服软。
短短数日,她已判断出,如今斐玉,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孱弱无依婴孩,亦不是那些她曾见过,鄙夷的,被大家主母打压着长大,唯唯诺诺,一事无成的普通庶子。
此刻她虽恨,为何斐玉没有彻底被毒死,反而如鱼入海,有充裕的成长时间与广阔天地,而最终成鲲成鹏?
如今为了小姐黛玉,她却只能曲膝低头,彻底臣服。
“公子高洁,想必不曾听过大家族里龌龊之事,奴婢斗胆,本来此事是林家家丑,可公子身份特殊,便是因此不愉,也改变不了天定的血缘,这件事又与公子您生母息息相关,今日奴婢哀求小姐,匆匆赶来,也是害怕公子听了谗言,心中埋了刺。”
“姑姑!”
黛玉睁大了眼睛,不能置信看向埋着头跪在地上的琼玖,明亮清澈的双眸染上一薄薄的怒意:“这话该是你说的吗?若早知道是这样,我必不会听你——”
“黛玉。”
斐玉低低打断黛玉怒极斥责,眯眼道:“且听这位琼玖姑姑到底要说什么罢。”
黛玉生气,是因为琼玖口中的事,一是没有与自己提前告之,二是这事本就不该由她这个仆从当面锣对面鼓说出来,不仅是对林家不敬,更是对斐玉不尊,可忽然听到斐玉第一次这样喊自己的乳名,先是一怔,尔后一股羞涩喜悦之情让她忍不住红了耳朵。
要知道,她还是个五岁孩子,正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可她却受了弟弟,母亲相继病逝,父亲缠绵病榻连番打击,好不容易有一见就心生亲近大哥哥,对方却一直冷淡以对,自己拘于此,也只能“公子,公子”
疏远的称呼。
可现在,他的态度却渐渐有些软化。
黛玉心中怦然,不禁幻想斐玉是不是愿意留在林家,做父亲的儿子,自己的哥哥。
斐玉却不知道自己一句因顾忌黛玉情绪起伏太大,而影响她娇弱病体安抚,竟会让敏感多思黛玉想这么多,他盯着琼玖,等着看这忠心耿耿奴仆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密事要说。
“公子明鉴,此事在奴婢心中沉埋近二十年,今日说出,实在是怕那起子小人会以此做局,陷公子于不义。”
琼玖抬头看了看面上仍带着薄怒黛玉,幽幽叹息,缓缓讲述起上一辈往事。
这是一个后宅里常见的故事。
当初林海嫡妻贾氏久不怀孕,被书房伺笔婢子浣纱钻了空子,浣纱怀孕后,贾氏抬举身边陪嫁,琼玖同期一个一等丫鬟做了妾室,是为陈氏。
此事本是寻常,可斐玉被送离林家后,琼玖无意间发现,浣纱虽然难产死了,可陈氏却与浣纱家里人有着千丝万缕关系,不仅如此,陈氏还与贾氏娘家——京城贾家有书信来往。
琼玖证据不足,有因此事牵扯到主子娘家,不好告诉贾氏,只能暗中提防,可随着时间的流逝,贾氏嫡子病逝,贾氏亦亡故,这中间或多或少都有陈氏,或者说,有京城贾家的影子。
而到今日,她听说陈氏行踪鬼祟,正巧斐玉又往慎独亭去了,担心出事,这才急急忙忙地赶来。
斐玉早已听不下去,他见黛玉已是摇摇欲坠中惨白着一张脸,心里亦起了薄怒,冷斥道:
“这等事,你若当真忠心于主,自然应该早早的与先夫人说出实情,便是顾忌,为何不与林大人说?当真不是你一味蛰伏,以求一鸣惊人,让主子重视,满足弄权之欲?”
琼玖呆住了。
斐玉又与黛玉说:“世间许多事,本来很简单,只是人心各异,才将事情变得复杂起来,我问你,若黛玉你发现了有人偷偷窃取你心爱的珠宝首饰,你会如何?”
黛玉一呆,倒没心思多想,怔怔道:“当然是向爹爹,娘亲告状,他们会给黛玉做主的!”
“是了。”
斐玉颔首,他看向琼玖,温文俊雅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讥讽:“五岁稚童都明白事情,你却瞒了二十年,你当真以为,在黛玉面前把这事说出来,就能让她疏远母家,全心全意的信任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