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2页)
牛鲜花纳闷儿地问:“那是怎么死的?”
“大猩猩乐得直拍大胸脯,把箭插到心脏里去了!”
孩子们一板一眼地说。牛鲜花和孩子一起笑了起来。
转眼又是一年,新年快到了。为了让过节有个新气象,牛鲜花忙活着收拾起店面来。荆坤从外面垂头丧气地回来了,他泄气地说:“牛姐,不用忙活了,拉面馆干不下去了,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牛鲜花愣了,不解地问道:“怎么了?不是干得挺好吗?”
荆坤说:“就是因为干得好,房东后悔了,要收回去自己干。”
牛鲜花赶紧问:“你们没订合同呀?”
荆坤叹气说:“就是吃了这个亏。”
牛鲜花沮丧极了,自语道:“唉,又没活干了。”
“牛姐,你不用愁,我看你泼辣能干,现在用人的地方多了
。出去打听打听,说不定能找到更好的工作。”
荆坤安慰她说。“那我走了,这些日子真该谢谢你。”
牛鲜花说着要走。
荆坤拦住了她,指着桌上的一瓶酒说,把它带回家吧,要过年了,也没什么东西送你。牛鲜花看了看桌上那瓶白酒,她也不客气了,走过去拿起来,“砰”
的一声打开盖子,也不就菜,举瓶往嘴里倒。她这一招让众人都很惊讶。牛鲜花一气灌了大半瓶白酒,把酒瓶轻轻地放到桌子上,转身摇摇晃晃地走了。
牛鲜花醉意阑珊地推着自行车,歪歪斜斜地往家走。遇上了一个穿戴讲究的中年人,正在向一个年轻小伙子打听幸福广场怎么走,小伙子告诉了中年人该怎么走。牛鲜花在旁边不停地摇着头说,不对,应该是往前走,见红绿灯左拐。看见工人文化宫再右拐。小伙子觉得有些没面子生气地和牛鲜花争执起来。牛鲜花大声地嚷着说,那样得走多少冤枉路呀,欺负人家外地人是不是?做人不能这样!中年人怕两人打起来,忙说他知道该怎么走了。说完赶紧离开。
牛鲜花见中年人走了,没按照自己指定的路线走,急忙推着自行车追了过去,非让人家听她的。中年人若有所思地望着牛鲜花,她认为中年人没听明白,就热心地说,没听明白?再给你讲一遍……中年人说话很堵人,你是不是闲得难受啊。
真是不顺,
刚回到家里,两个孩子就缠着牛鲜花要钱。月月可怜巴巴地央求道:“妈妈,新年到了,同学都给我们送礼物了,我们也不能不回赠一点礼物呀,给我们点钱吧。”
“钱钱钱,你们成天跟我要钱,我是开银行的呀?”
牛鲜花一听就火了。亮亮委屈地辩解说:“那人家送给我们礼物,我们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收下了?太没面子了!”
牛鲜花说:“孩子,妈妈也是要脸面的人,妈妈也想让你们在同学面前有面子,可是妈妈又没活干了,你们叫妈妈从哪里弄钱呀?要我去抢?去偷?妈妈进了监狱,那样你们就有面子了吗?”
两个孩子哭了,一边哭一边说:“妈妈,我们不要钱了,也不要面子了,我们只要妈妈。”
牛鲜花也哭了,她抱着两个孩子,柔声说:“孩子,忍一忍,妈妈一定不会让这样的日子永远下去,妈妈保证!”
第二天一早,牛鲜花就到处寻找工作。她在一个电线杆子前停住了脚步,电线杆子上贴着一张招工的野广告。牛鲜花按野广告的地址去了一家黑食品加工点。那是位于城市边缘的几间破陋的棚户。一个操外地口音的脏乎乎男子从棚户里钻出来,牛鲜花迎上前问,请问谁是老板?男子上下打量了打量牛鲜花,说他就是,有啥事。牛鲜花说她是来找工作的。老板问,会包包子吗?牛鲜花麻利地说,天津包子,麦穗
包子,老婆脚,各种样式都会。老板让她进屋试试。
牛鲜花跟着老板进去一看,屋子里光线昏暗,肮脏不堪,个个外地模样的女人在忙活着包包子。牛鲜花动作麻利地包了几个麦穗包子。老板看了挺满意,说手艺不错,留下吧。牛鲜花问啥时候开始上班?老板说现在就干吧。牛鲜花答应一声,跟老板要工作服。老板随手从房间角落的地上拿起一件脏得都看不出颜色的大褂,扔给她。牛鲜花嫌工作服太脏不想穿。老板的老婆月桂走了过来,不满地说,好好干活也就是了,哪儿那么多毛病!牛鲜花无奈地套上大褂。
安排好了牛鲜花,老板上货去了。牛鲜花看屋里实在太脏,就动手收拾起卫生来。月桂问她,瞎忙活什么?牛鲜花说,这里的卫生太差了,她收拾收拾。月桂哑然失笑,在这里讲什么卫生?绞肉馅去。牛鲜花听话地去了肉案,见那儿堆着一大堆肮脏的带血的肉边子,就拿起刀把脏东西切去。月桂一见又跟了过来,着急地问她干什么?怎么都给扔了,这都是花钱买的。牛鲜花不解地问这些东西能吃吗?月桂不耐烦地让她赶紧干活,少管闲事。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牛鲜花忍着气到一边去洗肉。月桂看见生气地说,肉不用洗,难道洗肉不花水钱啊。牛鲜花说肉实在太脏了,人吃了会得病的。月桂面无表情地说,蒸
熟了谁也不知道,再说咱也不吃。牛鲜花说,那也太缺德了。月桂一听不乐意了,赌气地说,怕缺德就别干。牛鲜花火了,不干就不干。说着她脱了脏大褂往地上一扔,头也不回地走了。月桂看着她的背影,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什么鸟儿,把你干净的。
牛鲜花找不到工作,烦闷地窝在家里。蒋玲不解地问道:“鲜花,你怎么干了几家都不干了,活不好干?”
牛鲜花气愤地说:“妈,那都是些昧良心的活,我干不了。”
蒋玲好奇地问:“怎么个昧良心法?”
牛鲜花摇着头说:“不去干不知道,那家做包子的还算不错的,炸油条的你猜用什么方法把油条炸得那么大?放了洗衣粉!卖鱼的,用黄颜色给黄花鱼美容,用银粉往带鱼身上刷,做豆腐的,你以为他们用卤水点吗?不是,用医院扔了的石膏,上边血呀脓啊什么都有,恶心死人。”
两个孩子听了,嚷嚷道:“哎呀,太可怕了!”
牛鲜花叮嘱她们:“都记住了,从今以后,咱不能吃无证摊贩卖的东西。”
“打死我们我们也不吃了。”
孩子们说。蒋玲叹了一口气:“唉,现在的人都怎么了?为了赚钱什么事都能干出来,不怕老天报应吗?”
月月插话道:“老天爷害红眼病,眼神不好。”
“不一定,现在都兴打麻将,老天爷玩上瘾了。顾不过来了。”
亮亮接过嘴说。“那老天
爷就是混饭吃的坏官,撤了他。”
月月恨恨地说。“你说了算吗?”
亮亮反问道,“那得天上的神仙开大会,举手表决。”
月月说:“那就开大会呀。”
“联合国的大会还一年开一次呢,天上的大会还不得一百年开一次?咱们赶上这拨了,忍着吧。”
亮亮话说得像个小大人儿。
牛鲜花这天找活儿从一家茶楼门前路过,无意中听到茶楼里传出说相声和茶客的笑声。这勾起了她心底里对相声的爱好,她进了茶楼一看,是相声演员杨廷华和程子修在说传统相声《大保镖》。牛鲜花站在角落听着,非常投入地听着。茶楼周老板走了过来,客气地问道:“这位大姐喝茶吗?请就座。”
牛鲜花说得非常实在:“我不渴,就是渴了也喝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