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地塘君帅府盗宝 退妖精魔王接妻（第3页）

自勉犹然自责，王炎忽地飞奔来报：“祸事了！祸事了！”

自勉道：“又有甚事惊慌！”

王炎道：“何晨至回来了。”

自勉道：“回来就回来么，惊慌什么？”

王炎道：“他是逃回来的。他说从宋州城一路跑回来，身后几头恶兽一直追赶，沈勇甘被恶兽吃了。沿路几百里牲畜和人，连同草木都被这几头恶兽吃掉了。叫大帅快避避风头。”

自勉牙齿打颤道：“我走了，东都数万人如何走得了！”

问：“他人呢？”

王炎道：“他说不上几句话，一口气没上来死了！”

自勉伤悼不已：“他几个随我南征北战多年，身经百战，今朝丧命沙场，悲哉！”

三妖道：“甚麽恶兽恁麽厉害，去看看！”

自勉叫道：“众将随我去，为战死的将士报仇。”

益群，宝盟，韩宝坤，王炎，佟欣，永惠六将披挂了紧跟自勉来抵敌恶兽。城中士女，黎民百姓闻风丧胆，携老扶幼，拖家带口，乱哄哄的只要出城逃命。叵耐城门紧闭，官将仗刀动枪勒令不准妄动，没奈何只得听天由命了。那自勉率众登上城头，果见四条恶兽风驰电掣似的撵上人畜就是撕咬啃噬。三妖见状，也是耸然变色，吓的两腿发软道：“我们也时常演化山庄赚人入彀，落了圈套的或蒸或煮，或煎炒，哪像这几个凶兽就恁麽囫囵吞咽，吃的连骨头不剩，吃不饱似的！”

一霎间那四条恶兽窜到城下，自勉祭起惊鲵剑，唬的穷奇振翅飞上云霄，那饕餮浑然不惧惊鲵神兵，却张口来吃自勉。自勉心惊，众将撒腿就跑，三妖惶恐各仗刀叉钢枪截住饕餮。饕餮血盆大口一张，将他三般器械咬折，吞入口中咀嚼，咯咯作响。自勉惊得魂飞魄散，爬起来就跑。梼杌，混沌两个恶兽逢人就吃，见物就啖，哪管是人是物。蓦地乌云遮蔽苍穹，黑压压的一片罩了过来，唬的合城男女抬头望天，却是一只体型巨大的大鹏。有赞为证：体大如山，翅膀广大。体大如山横亘千百里。翅膀广大，两翅展翼六万里。翱翔九霄旋风起，翻江倒海颠天地。一飞冲天，振翅远去九万里。掠过湖海，波涛水击三千里。两爪钢利捏两岳，如同捏着小石子。凤育九雏排第六，鲲鱼化鹏星斗闭。那大鹏飞到洛阳城上方，四条恶兽悚然害怕，大鹏道声：“你们四条恶兽吃的万物，可吃得下我麽？”

穷奇道：“大神息怒，我们是朱爷帐下先锋。”

大鹏道：“黄巢跟朱温害我兄弟，教那风伯，雷尊捉去做了坐骑，受其驱使。我来报仇也！”

四条恶兽心一拧，跳在半空来斗大鹏，一场揪心：四恶兽，好大鹏，这番相遇好唐突。各为其主言不睦，半空比手赌胜负。穷奇吃良善，饕餮吞万物。混沌与梼杌，也是个人屠。四兽一起战大鹏，真个是阿猫阿狗斗巨兽。自勉神兵失颜色，合城将兵成朽木。三妖此时脸色变，才信一物降一物。，大鹏赛如猛虎，四兽是真牛犊。鹅卵怎好碰那鹅卵石，牛犊哪能敌得过猛虎。四兽起在半空，好便似狗逮刺猬没法下口，欲待要走，那大鹏只一合，就将四兽卷入浩瀚的漩涡之中，狂风肆虐，卷向九霄，不知道要把它扯去哪里方能着地。

大鹏送走四兽，径自收了法象，藏了神通，变化了人身，跳将下来，你看他：顶冠束带，仪容俊朗。眼如清泉谈吐雅，举手投足存高尚。貌似潘安有才思，智勇可比兰陵王。宽袍大袖，器宇轩昂。步履生风行动快，腰悬宝剑剑穗扬。自称凤子非谬语，为报私仇纯戏言。待价而沽到洛阳，谋求富贵保李唐。战退四兽声名大，唤那自勉前来把话谈。自勉见大鹏呼唤，急忙来见，备言感谢挽救合城生灵大恩，道：“如非大神出手，洛阳城危矣！”

大鹏道：“四兽祸乱人间，吾早有耳闻。是吾不忍苍生横死，特来解救耳。”

三妖凑过来，拜谢大鹏。请教大鹏名号，大鹏道：“称呼我南冥居士可也。”

众将官都来拜见了，问道：“居士从哪里来，何处去？”

那南冥居士就扯谎道：“从南海洛迦山观世音菩萨处参佛而来，要去黄河龙神处。”

又问：“去那龙神处何为？”

居士道：“去那龙神处教他发一场洪水，千里波涛，淹死贼寇一党。”

自勉道：“这可使不得。黄河龙神发怒，害死的黎民生灵数以万计，实不可为！”

居士道：“帅爷如此慈悲，也罢！为了社稷苍生，国泰民安，我去走一趟，将那黄巢捉来，交给帅爷发落，庶几免却百姓遭殃，国祚不宁！”

自勉道：“果然能捉了黄巢，我定当向吾皇保奏居士为镇国南冥荡寇天王！”

居士甚喜。忽听得城下喧闹，一人厉声高叫：“张自勉打跑妖怪么，还不快来帮我一把！”

众皆急视之，是那复光率着数十个亲信随从押着几辆满载财物的骡车，教那乱民拥堵在城墙脚下，乱民哄抢，吵闹快要闹翻。复光看见是他，未免头疼。众将官纷纷去解忧。自勉就请南冥居士去帅府饮宴，一璧厢回到帅府，大排酒宴，款待上宾。众将奉承居士，吃的兴头正酣。忽听复光厉声道：“败军失地的酒囊，贻误战机的饭桶，吃吧喝吧，吃死你们，把李唐江山都吃干净了！”

众人一惊，把眼去望，几个小厮搀扶着复光，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到厅堂上来，骂骂咧咧说：“国家正是多事之秋，你们不思报效朝廷，只知花天酒地，纸醉金迷，怎配为将为官？”

拐杖磕地，铿铿有声。自勉老大难堪，低头不语。众将官摇头叹息，一股兴头烟消云散了。复光愈是变本加厉，来了兴致，唾沫横飞污言秽语骂的众人狗血淋头，抬不起头来。三妖强忍怒气，喝着闷酒，知是上官也是敢怒不敢言。复光道：“皇姑跟王相爷的千金在你府上，教那妖魔捉走，看你如何交代！”

自勉倒吃一惊，跑下厅堂来，连声说：“监军大人遮掩一二，我会尽快找回皇姑跟相府千金。”

复光道：“砍断我这条腿的杨行密，我限令你十日内拿获！”

自勉道：“那个杨行密不在黄巢那里，目前不知下落，大海捞针，叫我哪里去找。监军大人宽限时日，容我仔细访查。”

复光冷哼道：“十日内见不着杨行密，我就立马回京师，奏报你东征以来的过失！”

那南冥居士忽开言道：“监军大人的腿，以我观之，还可枯木逢春，复原如初！”

复光诧异回头，看上边坐着一个相貌堂堂，举止斯文的豪杰，遂问：“你是哪个？”

居士道：“南冥居士是也！”

复光问：“你刚才说我的腿还能治好？”

答道：“能治！”

复光道：“如何治？”

答道：“移花接木！”

复光笑道：“新奇！新奇！那就有劳南冥居士大施法力了。”

居士离席来到庭中，环顾四周，见那庭院角落有一把竹子做的扫帚，令左右截去尾梢，拿一截粗些的来。接过手，口中默念，叫声疾，向复光断腿处一推，说声：“监军大人扔掉拐杖罢！”

复光感觉有力，撇了拐杖，拖着那条竹子腿，走了几步，说声：“好是好了，只是这竹子做的，没有血肉终是个残疾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