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敲门声(第1页)
牛卞村的傍晚,恰似一幅徐徐铺展的古韵丹青,每一处景致都洋溢着质朴而迷人的气息。袅袅炊烟自鳞次栉比的屋顶袅袅升腾,如轻柔的薄纱,丝丝缕缕、悠悠然地融入那逐渐暗沉的天色之中,为整个村落蒙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薄幕。劳累了整日的太阳,此时仿佛耗尽了浑身解数,再也无法释放出夺目耀眼的光芒,于西边的天际摇摇欲坠。它将最后的余晖倾洒在这片静谧祥和的山村,给世间万物都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橙黄色光晕,每一寸土地、每一间房舍都被这柔和的光线温柔抚摸。
辛勤劳作了一天的山民们,带着满足的神情与些许疲惫,陆陆续续地归来。他们的身影在夕阳的映照下拉得颀长,有的扛着锄头,有的挑着扁担,彼此热情地大声打着招呼,那爽朗的笑声肆意地在村子里回荡,满是生活的烟火气。草地那边,一只白鹭鸶宛如一位超凡脱俗的仙子,身姿优雅,单脚轻盈地伫立在水牛宽阔厚实的背上。它身形修长,羽毛洁白胜雪,仿佛从未被尘世的喧嚣所沾染,透着一股空灵的气质。水牛不时抖动着健硕壮实的身躯,奋力甩起粗壮的脖颈,试图驱赶那些围绕在它周身、贪婪又令人厌烦的蚊蝇。蚊蝇被赶得嗡嗡乱飞,却又不甘心就此离去,依旧在水牛周围盘旋打转,伺机而动。不远处,有村民兴高采烈地提着刚刚捕获的山鸡,那山鸡扑腾着翅膀,仿佛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还有人拎着肥嘟嘟的兔子,兔子的耳朵无力地耷拉着。牛胖家的二小子更是满脸得意,他竟然猎到了一头野猪,引得周围的村民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夸赞之声不绝于耳。更有几人一边悠然地走着,一边哼唱着不知名的歌谣,那质朴纯粹的旋律,带着浓郁醇厚的乡土气息,为这宁静的傍晚增添了几分灵动与活泼的氛围,让整个村子都鲜活起来。饭菜的香味,伴随着微风悠悠飘散,弥漫了整个山村,与泥土的芬芳、牲畜的气息相互交融,共同构成了牛卞村独一无二、令人眷恋的味道,那是家的味道,是生活最本真的味道。
此刻,在爷爷那略显陈旧的小木屋中,张一正深陷于极度的沮丧与疲惫的泥沼之中。他炼丹惨遭失败,还遭到了严重的反噬,身体受了不小的内伤。丝丝殷红的血迹从他的嘴角缓缓流淌而下,在他那略显苍白的脸庞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然而,他此刻满心满眼都只有地上那一堆凌乱的药渣,全然顾不上自己的伤势,嘴角的血迹也未曾擦拭,就那么任其挂在嘴角,显得有些狼狈。他缓缓俯下身子,手指微微颤抖着,带着不甘与执着,小心翼翼地一丝丝仔细翻看着地上的药渣,每一个动作都饱含着他对失败的不甘和对成功的渴望。随后,他将药渣轻轻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试图从那残留的气味中探寻到失败的缘由,哪怕只是一丝线索。
紧接着,他在小桌底下找到了方才掉落在地的小鼎。小鼎里面的真气火焰已然熄灭,只剩下一片死寂,仿佛在宣告着这场炼丹尝试的彻底失败。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小鼎的底部,居然有几滴散发着幽幽绿色光泽且带着淡淡迷人馨香的液体。张一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他的好奇心被彻底点燃。他连忙翻开那些珍贵无比的医书,一页又一页地反复查看,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细节,眼睛紧紧地盯着书页,仿佛要把每一个字都刻进心里,可书上却没有关于这种液体的丝毫记载,这让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带着满心的困惑与迷茫,张一拨通了爷爷的电话。电话那头,氛围十分嘈杂喧闹,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男人女人的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嘈杂的声浪,让张一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中满是纳闷。他全然不知爷爷此刻正在舞厅里逍遥自在地快活,他甚至都不清楚自己爷爷究竟多大岁数了,如此高龄还置身于那种喧闹嘈杂的地方,他实在担心爷爷的心脏是否能够承受得住。原本满心欢喜地想着给爷爷一个惊喜,向他展示自己炼制洗髓丹的成果,没想到却变成了一场惊吓,换来的是爷爷的斥责。当他向爷爷详细说明情况后,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的修为太低。他目前仅仅处于玄人境,只有达到玄黄境,才具备炼制洗髓丹的能力。他暗自庆幸自己收手够快,要是再晚一点,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说不定会遭受更严重的反噬,危及自己的生命。爷爷在电话那头暴跳如雷,大声斥责他暴殄天物,言辞激烈,还扬言过几天回来就要好好教训他,踢烂他的屁股。可等那股怒气发泄完,爷爷又笑嘻嘻地说:“你小子还是有福的,那些绿色的是洗髓液,虽说比洗髓丹的效果差了十万八千里,却也能洗去先天污气,对精进经络大有益处。”
随后,爷爷又耐心细致地把洗髓液的用法详细告诉了张一,每一个步骤、每一个注意事项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听到爷爷说他自己也无法炼制洗髓丹,连爷爷的境界都不够,张一的心头瞬间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凉了半截。他不禁在心中暗自思忖,什么时候才能修炼到玄黄境呢?这看起来似乎遥不可及,仿佛要等到猴年马月,那是一个无比漫长且充满未知的过程。无奈之下,他只好把洗髓液小心翼翼地放到药葫里,打算按照爷爷说的,等月圆清静之时再使用,他期待着这洗髓液能给他的修炼带来一些帮助,让他离玄黄境更近一步。
结束了与爷爷的通话,张一来到了诊所。他认真专注地看完最后一位病人,病人的症状都很普通平常,无非是感冒发烧之类的小毛病,并没有什么严重的大病。看完病后,他轻轻抬起头,望向天空。此时,已经日暮西垂,晚霞满天,一片又一片的火烧云像是被大自然这位神奇绝伦的画家精心绘制在天空之上,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如奔腾的骏马,有的似飘逸的仙女,把天空织成了一幅绚丽夺目、美轮美奂的美丽锦缎。那色彩斑斓的画面,构成了一幅绮丽迷人的奇景,让人不禁沉醉其中,仿佛置身于仙境一般。他揉了揉发酸的脖子,站起身走出诊所,轻轻地关上那扇破旧斑驳的大门,挂上那把锈迹斑斑的锁,转身朝着自己的小屋走去,步伐略显沉重,心中还在想着方才的种种事情。
回到家中,爷爷的离去让屋子显得空荡荡的,寂静得有些可怕,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这时,张一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像是在大声抗议,提醒着他该吃饭了。食材还是爷爷临走时留下的土豆和几颗白菜,在爷爷离开的这段日子里,他很少在家里吃饭,更多时候是在玫玉家享受着温馨的饭菜。他已经慢慢习惯了莹子的可爱顽皮,习惯了玫玉的温柔关切,不知不觉间,他开始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了她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那种温馨甜蜜的感觉让他无比眷恋,仿佛找到了家的温暖。如今要自己动手做饭,他反而有些不适应,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有些生疏,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在玫玉家吃饭时的欢乐场景。
他晃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打起精神,心中暗自感慨,都怪自己境界太低。按照古书上的记载,达到一定的境界后,就无需吃饭,只需通过吐纳吸收天地灵气便能维持生机,那是一种超凡脱俗的境界。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修为还远远不够,离那个境界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他其实很想去李玫玉家蹭饭,可一想到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英俊的脸上没来由地发起烧来,像是被火灼烧一般。他害怕去面对李玫玉,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那躲闪回避的眼神,每次想到她,心中就涌起一阵慌乱和不安。往常这个时候,总会听到莹子稚嫩清脆的声音喊他去吃饭,那声音如同银铃般悦耳,可今天却没有,这让他的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这几天,李玫玉似乎也在刻意躲着他,每次见面,她总是红着脸匆匆走开,那慌乱的样子让他更加不知所措,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心中充满了疑惑和失落。想到明天自己就要去东海市了,他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浓浓的不舍之情,舍不得这里的人,舍不得这里的山山水水,这里的一切都承载着他的回忆和情感,如今却要离开,心中满是惆怅。爷爷走了,如今自己也要离开了,这个曾经充满温暖和欢笑的家,即将变得更加冷清。
他强打起精神,炒了几盘菜,又拿出一坛爷爷酿造的老酒。他轻轻闭上眼睛,将酒杯送到嘴边,感觉香醇的液体悠然滑过舌尖,那醇厚浓郁的味道,先是润润地过喉,带着一丝温热,接着滑滑地入嗓,让喉咙都变得舒畅起来,随后暖暖地浮动在腹间,仿佛有一团温暖的火焰在燃烧,又徐徐地游离在鼻吸里,那醉人的香气弥漫在整个鼻腔,最后悄悄地潜进血脉中,让全身都沉浸在这美妙的感觉之中。这是真正的美酒,让人陶醉其中、无法忘怀的美酒,每一口都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它飘散着迷人的芳香,散发着丝丝甘甜,就这么轻轻柔柔地融入了他的身体,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让他暂时忘却了烦恼和忧愁。然而,纵使这酒再美,却也无法驱散他心中那如乌云般浓重的惆怅。他本想大醉一场,忘却所有的烦恼,让自己在这酒精的麻醉中暂时逃离现实的困扰。张一的做饭手艺不错,这是爷爷手把手教他的,爷爷曾说过:“连饭都做不好的中医,绝对是庸医。”
可今天,饭菜入口尽是木木的味道,丝毫没有了往日的香甜,仿佛所有的滋味都在这烦恼和忧愁中消失殆尽。他菜没吃几口,就一味地喝酒,一杯接着一杯,仿佛只有酒才能填满他心中的空洞。俗话说:“酒入愁肠。”
不一会儿,张一就醉了。他勉强站起身来,脚步踉跄,像在走钢丝一般,却又斜斜地歪倒下去,腰身像被抽了筋剔了骨似的,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整个人瘫倒在地上。他精挺的鼻子上洒落着细密的汗滴,鼻孔不停地扇动着,大张着干裂的嘴唇,粗重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酒气,显得那么无助和迷茫。
好不容易,张一躺到了小炕上,本想就这样沉沉睡去,忘却所有的烦恼和忧愁,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的脑海里全是李玫玉的身影,想着那天晚上她酒醉时的可爱模样,脸上不自觉地泛起一丝微笑,那微笑中带着一丝温柔和眷恋。接着,又想起自己便宜爷爷给他提起的那个娃娃亲,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那是一种复杂的情感,有好奇,有期待,也有一丝不安。他又想到即将前往陌生的城市,心中满是忐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适应那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未来的一切都充满了未知和不确定性。这些思绪在他的脑海中不断盘旋,像一团乱麻,让他的头越来越大,仿佛要爆炸一般。索性,他歪坐着起了身子,把脚歪歪斜斜地盘起来,开始打坐修炼张氏玄功——盘龙决,他希望通过修炼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也希望能提升自己的修为,早日达到玄黄境。
盘龙决作为张氏一门极为独特且古老的功法,自上古时期传承至今,承载着张氏先辈们的智慧与心血。其功法运行时,周身真气仿若盘旋的巨龙,灵动且充满力量,每一次的运转都像是巨龙在体内游走,故而得名“盘龙决”
。
此功法与龙吟针法同属一个体系,二者虽一主内,一主外,却相辅相成,缺一不可。龙吟针法以精妙的针法施展,直接作用于人体穴位,能治病救人,也可在对战中克敌制胜;而盘龙决则是龙吟针法的真气修炼法门,专注于修炼和壮大体内真气。只有同时修炼盘龙决和龙吟针法,在医病之时,方能凭借雄浑的真气,让针法发挥出最佳的治疗效果,精准地修复人体受损的经络和脏腑;在对战之际,也可借助真气的强大力量,使龙吟针法的威力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克敌于无形。
这就如同太极或者内家拳,若只练外形,不过是徒有其表,难以发挥出真正的威力;若只修炼内功,却缺乏外在招式的配合,也无法将力量完全释放。盘龙决与龙吟针法亦是如此,必须内外同修,相互配合,才能领悟其中的精髓,达到更高的境界,在医术与武学之路上不断精进。
修炼完毕后,张一也清醒了许多。汗水混合着排出的酒气,已经湿透了他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让他感觉特别难受,仿佛被一层湿漉漉的东西包裹着。他索性脱了下来,洗了一个凉水澡,清凉的水洒在身上,让他的头脑更加清醒,也让他的身体感到一阵舒爽。洗完澡后,他坐在床边,心里还在想着,明早醒来,还去和李玫玉道别吗?他想了想,还是算了吧。这几天她一直在躲着自己,自己又何必去自讨没趣呢?他想着明天就悄悄地离开村子,不打扰任何人,让这一切都随着他的离开而成为过去。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在脑海里不断思索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那些画面像电影一样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放映。也许是因为太累了,他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眼皮越来越沉,仿佛被灌了铅一般。正当他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院门口传来“砰砰”
的声音。
“砰砰”
,有人在敲门,这么晚了会是谁呢?是李玫玉吗?她是舍不得自己,所以才来的吗?可是这么晚了,她到底想干什么呢?张一的心中涌起一丝期待,那期待如同黑暗中的一丝曙光,让他原本黯淡的眼神又亮了起来。他满怀希望地起身去开门,脚步还有些虚浮,心中却充满了好奇和期待,不知道门外等待他的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