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2页)
阮文谊侧过身,仔细观察他的脸色,“你困不困?离三点还有一小会,要不要休息一下?”
查槐昨晚熬了一夜,眼里全是血丝,眼下还有淡淡的乌青。他把脸躲了躲,避开阮文谊的视线:“没事,再熬一会就结束了,晚上回去再睡。”
阮文谊没再劝他。
这个话题结束以后,查槐又恢复了刚才呆的样子。
往日两人交流,常常是查槐先开口找话题,阮文谊顺着说下去,今天坐在这里,查槐久久不说话,阮文谊才现,沉默比他想象的还要难熬一点。
两人就这么静静对坐了一会。
阮文谊实在不喜欢这样的沉默,目光在灵堂里扫来扫去,想找点由头说些什么。在看到摆弄手机的刘小足时,他脑海一亮:“刘小足也过来了?宋婶那边,现在是谁看着?”
“昨晚她用自己和秦伯的手机群了消息,今早家里就来了些老朋友,”
查槐道,“刘小足和那几个阿姨商量了一下,她们说那边交给她们,刘小足就来这帮忙了。”
确实,比起小辈,同辈的朋友大概更懂宋婶,也更能给宋婶慰藉。有朋友在旁边陪着,宋婶大概也能更快走出来。
时间离三点越来越近,此后再也没有新人进来吊唁。
刘小足连连打着哈欠,那几个年轻人也分别出去抽了根烟提神,就连阮文谊也瞌睡虫上身,不得不去外面冷水浇了把脸。
只有查槐还睁着眼睛,坐在原地呆,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目光落在前面的花圈上,又好像透过花圈,在凝望什么东西。
阮文谊也曾努力想过话题,但奈何他过去七年在“找话题”
这项任务上毫无学习经验,费劲想了几种,脑海演算结果却全是尬聊,只得放弃,安静地坐在查槐旁边,陪他一起当雕塑。
殡仪馆外的大钟“当”
的一声响,把昏沉的众人都惊得一激灵。
三点的钟声响起,该火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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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读者反馈啰嗦的问题,删掉了两千字左右。对剧情没有大影响,好奇想看原版的话可以去晋江瞅一眼47章
第48章48落日
下午四点,太阳过了最亮的时候,原本有些刺眼的白光逐渐变暖,罩上了一层金色的薄膜。
一行人并肩站在焚化区外。查槐站在离门口最近的地方,手里捧着秦伯的遗像。遗像上用黑纱缠了个漂亮的花结,上面的秦伯抿着嘴,摆着一个稍显严肃的微笑。
阮文谊站在查槐旁边,双手插在兜里。仓阳到了多风的时候,今天尤其严重,他昨晚没回家,也没增添防寒的衣物,脸颊被风吹得有些泛红。
他两只脚原地交错站立,希望自己暖和一点。这动作的幅度不大,查槐还是第一时间现了:“你进屋等着吧,结束了我喊你。”
阮文谊摇摇头,正想说话,就被旁边一声凄厉的嚎啕打断。
是另一家的家属,排在他们前面火化。与他们这边冷冷清清几个人不同,那边显然是一大家子,浩浩荡荡来了二三十个人。出嚎啕的是个中年女人,披着白麻,嚎啕大哭,旁边两个人拼命搀着才扶住。
这一哭就捅了眼泪窝,那二三十人里不少都抹起了眼泪。
这一片地方送葬有奏乐的传统,在这群人往外走的时候,外面的唢呐、锣鼓已经铿锵响起。为的那人举着遗像,往后一人捧着骨灰盒,一群人就在眼泪和叮呤咣啷的民乐里缓缓走出大门,化作一个个细小的白点,消失在阮文谊的视线里。
郑哥叼着根烟,没点,只在嘴里咬着解瘾:“秦伯也快出来了吧?”
阮文谊抬头看天,后面的烟囱轰轰地吐出黑烟,烟气随着风往上飘,从一个个明显的黑团子变成丝丝缕缕的灰气、再和天空融为一体,在人眼中消失地干干净净。
黑烟在烟囱上消失,秦伯在烟囱下消失,一根烟囱连两头,一上一下一天一地,归宿倒是有些奇异的相同。
郑哥没说错,他们没等多久,秦伯的骨灰就被送了出来。
太阳的颜色比刚才又暗下去些许,位置也更低了一些。
阳光打在行走的人身上,一行人从敲锣打鼓的乐队中走过,阮文谊低下头,看到查槐捧着遗像的影子和敲打乐器的影子一个个重合、再一个个错过。他抬头看查槐的背影,动作沉稳,昂挺胸,似乎周围的喧嚣在他身上留不下任何痕迹。
走到停车场,几人小声商量几句,分成了两队。
郑哥和四个年轻人先去墓地,查槐和刘小足则回去接宋婶过来。
阮文谊昨夜一晚没睡好,又一直提心吊胆。现在坐在车里,查槐就在身边,他的精神难以控制地放松下来,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他是被刺到眼睛上的阳光唤醒的。
汽车拐过几个岔道,自东向西而行,阳光透过车座的空隙,恰好照在阮文谊的眼睛上。
明明已是夕阳,早不是刺眼的白光,可就是这样温暖柔和的橙色光晕,还是耀眼得很,阮文谊一睁开眼,就被晃得偏过头去。
一偏头他才现,自己方才是靠着查槐的肩膀睡的。
查槐感受到他的动作,侧眼看来,现了问题所在。他直起身,要把外套脱下,给阮文谊披上。